第六六章 眼见为实.实为虚

    此刻,由于“血金”神效,龙志胸前与左肩上的两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体力也渐渐恢复十足状态,而敌人迷一般的力量,更将他潜藏的好战本能彻底激发,失败与伤痛只会令这条“猛龙”更加强大,更加狂傲,更加不可一世!
  嬴政非常了解龙志遇强越强,酗斗如狂的本性,故此也不加阻拦,只是悄声问道:“你心里有对策了么?”
  龙志摇摇头,笑道:“一切谜底都隐藏在战斗中,我会去拿的。”
  嬴政见他身处逆境,却仍然镇定自若,谈笑风生,内心甚是满意,默默寻思:“不知不觉间,小鬼的精神力已然成长到这种地步……看来‘诛邪’心法指日可就了!”而嘴上却不忘调侃道:“需要朕提示吗?”
  龙志双眉上挑,扬起一丝自信的微笑,心说:“大可不必。你能找到,我一样可以!”想罢,猛然一声断喝:“阳跷脉——开!”一股彭湃无俦的力量刹那间溢满全身,充斥于四肢百骸,使他感到不吐不快,双臂顺势一抖,整个人便如大鹏展翅似的,朝季达猛扑过去。
  季达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对面观望龙志,见他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莫名傻笑,一会儿又瞪眼瞅着自己,心里禁不住暗忖:“这小子究竟在干什么?难道他还不死心,仍然妄想单凭武功击败我?我的异能绝对是练武者的天敌,他根本没有胜算!”正想着,忽听得对方一声暴喝,人已急速冲杀过来。
  季达看地一愣,忍不住好气又好笑,咬牙低嗤道:“死心眼,这次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啦!”话毕,挺刀迎上,与其战作一团。庭院之内,但见一个持刀汉子,一个俊朗少年,各施浑身解术,性命相博,斗地异常激烈。
  龙志接受适才败阵的教训,甫一交手,便舍弃重招猛腿,改以速度取胜,一双铁拳犹如狂风骤雨,迅疾无比地轰向敌人。无论季达的身影“瞬移”到何处,他的拳脚也必然紧随而至,穷追不舍,大有不死不休之势。而季达由于误会对方不肯运用异能,也逐渐失丧失了耐性,连番缠斗之下,猛一发狠,整套“飘絮刀法”便即施展出来。
  “飘絮刀法”虽然不是什么旷世绝学,但也自有它的独到之处。这套刀法原为宋朝侠女——柳飘絮所创,出刀时悄然无声,犹如棉絮飘摆;收刀时无迹可寻,宛似柳随风摇。招式轻柔灵动,变化无方,不重力道,专以巧劲取胜,尤其适用于夜间偷袭,教人防不胜防。
  此时,季达把手中钢刀舞地上下翻腾,银芒四射,再配合本身的诡奇异能,使刀招更加飘忽不定,难以琢磨,常常在不可思议的情况下,令对方陷入绝境,险象环生。龙志虽然武艺高强,身法迅捷如电,又有内功辅助;但无奈,敌人忽隐忽现,时有时无,连他的运动轨迹也捕捉不到,就更别提将其重创了。
  每当龙志锁定目标,出招进攻之时,季达总会在最后关头消失无踪,紧跟着,又从旁边闪现出来,悄无声息地挥刀还击。他的刀法阴、柔、快、轻,在空气中竟连半点破风之声也没有,只要稍一不慎,便会中刀负伤,的确令龙志极为头疼。
  两人拼杀三十余合,龙志身上已多处挂彩,而他却连对方的衣角也没碰到过。好在季达不想取其性命,每次出刀劈斩,都暗留三成力道;兼且,他本身应变奇快,总能在危机关头避过要害,体内又有“血金”形成的屏障,因此,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并未祸及内脏与经脉。可饶是如此,龙志也已浑身浴血,疲惫不堪,战力大打折扣,更非季达的敌手了。
  再斗片刻,季达猝地身形一晃,刀锋骤然上翻,斜砍龙志的左肋。龙志急忙向右横掠出去,岂料,还是慢了半拍!他只觉肋下一阵剧痛,敌人的钢刀已经切中自己的腰间。
  “又是这样!”龙志人在半空,根本无从躲闪,心里不由得惊疑交加:“我明明已经脱出他的攻击范围……”想着,不自觉地低头俯看伤口,谁知,竟在无意中瞥见季达立于半米开外,正自拖刀横斩空气,而且刀刃上还有鲜血凭空涌出,情形诡异骇人之极。
  龙志看地心头一颤,立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双脚刚一着地,马上改退为进,反攻了回去。
  这时,沉默良久的嬴政忽然开口道:“小鬼,想通了?”
  龙志一拳捣向对方的鼻梁,心说:“还差一点点,我现在就要证实一下自己的推测。”言念及此,陡然举目直视季达的脸孔,好像他仅用眼神就能杀死人一样。数招一过,季达又举刀迎面劈来,而这回龙志却不闪不避,长身立于原地,猛地挥动拳头,往自己左前方的虚空处横扫一拳。
  只听得**声起,站在他正对面的季达好像突然被人重击一锤似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两下,险些摔倒。而几乎与此同时,直劈下来的钢刀也穿过了龙志的虎躯,但说来奇怪,这把利刃此刻就像虚幻的投影一样,从他的体内一划而过,连半根寒毛也没有伤到。
  季达抬手捂着微微肿起的左腮,向后趔趄跌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惊讶地盯着龙志暗道:“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我的斯涅耳是不可能输的,不可能……”龙志的那一拳力量并不算大,但却是自开战以来,击中他身体的第一拳。这一拳不仅打伤了季达的脸颊,更动摇了他的自信。
  “我做到了,我终于看破他异能的秘密了!”龙志望着敌人一脸惊疑的表情,微微喘着粗气,忍痛向嬴政笑道:“他的异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嬴政轻咳一声,接口道:“非常完美的障眼法。”言及于此,他话锋一转,关怀道:“小鬼,伤势如何?你为了探知季达的异能,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啊!”龙志经过连翻激战,体力与精力皆损耗甚巨;再加之,他身上多处中刀,大量失血,虽然现下伤口已经被“血金”封死,但情况却仍然不容乐观。
  “放心,暂无性命之忧。”龙志嘴角微翘,笑容中隐隐透出一股大将之风,坦然道:“不过,我的功力也顶多剩下两、三成,若要生擒此人,恐怕有些困难。”
  正当龙志和嬴政交谈之时,忽闻季达一声暴喝:“臭小子,你只是侥幸碰了我一下,有什么好得意的?看刀!”话音未落,刀芒崩射,直袭龙志的咽喉要害。原来,季达眼看对手面露微笑,误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故而忍不住怒火狂燃,挥刀杀上。
  其实,季达并非没有想过:龙志是否真的看穿了自己?但他却不会让自己再想下去!因为他始终坚信:特异能力的强弱,完全取决于精神力的强弱,而一个自我怀疑,甚至妄自菲薄的人是不可能拥有强大精神力的,所以他一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异能!可是,这次他错了,他的自信早已被长期的胜利和成功所腐蚀,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狂妄与自负!
  龙志面对敌人飘忽闪烁的身形、变幻莫测的刀影,仍然镇静自若,一对虎目还是紧紧盯住他的脸庞,只听“呼呼”两道破空拳风掠起,季达左手捂着肚子,面上微显痛苦之色,二次中招跌退。这一回龙志成竹于胸,决意示威,因此便没有再手下留情,两记重锤聚满浑身劲力,全都结结实实地轰在对方小腹之上。
  “且住!”不等季达举刀还击,龙志已抢先朝他摆摆手,出言喝阻道:“你的小把戏已经被我看穿了,难道咱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话语中隐约透出一份稳操胜券的自信。
  季达闻听对方竟将自己的异能称为“小把戏”,不由得气往上撞,额头青筋暴起,怒嗤道:“臭小子,你找死!”说着,便要上前出手。可是,他转念一想,对方刚才的确连续打中自己两次,这一切绝非偶然所致,故而不由得心生犹豫,动作也随即停顿下来。
  “你真正的异能不是‘瞬间移动’,而是‘弯曲光线的路径’。换句话讲:你可以让光线在空气中任意折射!”龙志看准机会,立刻揭穿敌人的能力真相,并且冲着他眨眨眼说:“我猜得对吗?想不想知道你的破绽出在哪里?”这句话犹如晴空炸响了一个霹雷,震地季达全身巨颤,不自觉地微微点头同意,一时间竟连开口答话也忘记了。
  其实,此刻的龙志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强横凌厉,他的身体依然虚弱、疲乏,身上的八、九处刀伤也依然令他疼痛难忍,冷汗直冒;不过他心里却非常清楚,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争取时间,恢复战力,进而生擒对手!这时,龙志还注意到季达在拼斗期间,对于本身的异能表现出了极强的信任,所以他想到只要利用这个作为借口,引得对方暂时停战,就可以赢取机会运功疗伤,喘息修养。
  果然,季达被龙志接连逼退两次以后,又听到他准确无误地讲出自己的异能之秘,自信心立时大受打击,气忿、沮丧、不服和失落等负面情绪纷纷缠绕心头,以致他战意锐减,斗志不振。
  龙志望着季达若有所失的模样,心中一阵好笑,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扳起面孔,一边暗运“屠鬼”心法调理内息,一边故作得意道:“你的异能确实诡奇之极!因为,无论多么厉害的高手,只要他想睁眼看清东西,都得依靠光线在视网膜上的投影才能办到。而你的异能正是利用这一点,它将空气中的光线进行弯曲、折射,从而改变了真实影像在我眼中的位置!”说到这儿,龙志偷偷地呼吸吐呐一次,继续解释:“这就好像是站在岸边往水里瞧一样,水底永远要比人们观察到的深!由于你只是将光线稍作弯曲,并非简单地制造幻像,所以根本不必担心对方会看出破绽,因为他看到得的的确确是真正的你!不知……我的结论可有偏差?”
  他每说一句话,季达的脸色就向下阴沉一分,待到最后,这个短小精悍的男子终于忍不住闷哼两声,道:“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看穿我的异能的?”
  龙志微微一笑,朗声回答:“其实最初,我也被你给骗了。你极力制造各种假象,就是想让我误以为你的异能是‘瞬间移动’,对吗?”
  季达双目圆睁,有些吃惊地瞪着龙志,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这时,嬴政在心里赞道:“小鬼首先识破异能之迷,然后,又趁着对方自信心大受打击的时候,火上浇油,扰乱其心智,借机扭转局势,掌控战斗节奏,这一招果然高明得紧!”
  一个人若是太过傲慢、自负,就不会轻易承认失败,即使他心里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败下阵来,也会下意识地死撑到底,仿佛只要对方一个不小心,他随时都能反败为胜似的!
  季达深信自己的异能与武功,所以他不愿、不想、不肯,也不敢承认自己彻底输了;故此,尽管龙志很明显地在拖延时间,他却依然耐着性子认真聆听,希望可以从中找出一个机会,一个绝地反扑,大获全胜的机会!
  龙志没有理会对方的反应,径自说下去:“还记得你砍中我的第一刀吗?当时,我明明已经离开你的攻击范围,可最后还是中招负伤……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你会‘瞬移’!待到后来,你又凭空跨越十几米的距离出现在我面前,这就更令我深信不疑……”
  不等龙志说完,季达突然出言打断他道:“东拉西扯,罗里罗嗦,到底有完没完?如果你不想说,咱们就接着打,我季达可不是只靠异能走到今天的!”语罢,手中钢刀一抖,森寒杀意陡然暴现,心中则暗忖:“龙志啊龙志,你想争取时间休息,难道我会不知道吗?适才,我虽然没有攻击你的要害,但多处中刀和大量失血一样能教你战力全无!这些刀伤岂是短短几分钟就可以痊愈的?相反,你不停地分析斯涅耳,只会令我更快摸清你的思路,进而找出你破解异能的方法,然后,再加以克制……最终的胜利只会属于我!”想到这儿,他的脸上不禁又露出一丝骄傲的微笑。
  双方都在用自己的胆略和智谋算计对手,有算中的,也有算漏的,而胜负、成败往往就在这一中一漏之间。
  龙志看准季达自信心极强,只要重锤出击,必定能令其方寸大乱,不知所措。这一点他算中了,可是他又能否算到:自信之人大都不肯轻易认输,即使只剩下最后一枚筹码,他们也要从绝境中反扑出来,以便证明自己的强大。季达吃定龙志浑身浴血,伤疲交迫,只要抓住关键一环,纵然耽搁稍许时间,照样能让他一败涂地,俯首称臣。这一点他也算中了,但是他又能否算到敢于受伤,不怕流血之人大都生命力极强,只要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他们就会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然后,把他的敌人送去——死!
  一个在逆境中自强不息,全力争胜的人当然十分了得;可一个在生死间冷静如常,谈笑风生的人亦殊非等闲,而这两个人彼此之间的决斗究竟胜负谁属,恐怕不到最后一刻,连上天也不知道!
  “别着急,话总要一句一句地说!何况,你不是也很想听吗?”龙志昂首平视对手,凛然无惧地洒脱一笑,继续解释道:“其实,你的异能虽然诡秘,但并非无迹可寻。”
  季达听得双眼一亮,佯作不屑道:“哼,是吗?”
  龙志暗地里加紧催动内息运转,表面上却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朗声回应道:“当然!起初,你的怪异举动确实让我不知所措,还误以为你会‘瞬间移动’;可是后来,只要稍加留心,便不难发现筒中之迷。”言及于此,龙志又深吸一口气,接下去道:“你的破绽就是太自作聪明!你以为在能力上误导我,就能稳操胜券;并且令我惊惶失措,心生恐惧,从而施展异能自保?荒谬!殊不知,你自以为是的行动,恰恰暴露了你异能的秘密。试问:如果你真会‘瞬移’的话,又何必每次只移动到我面前,而不是闪到我的背后呢?那样攻击不是应该更合理吗?还有,我向你扔碎砖、铁钉的时候,若是你可以‘瞬移’,又为何要挥刀拨打它们呢?现在回头想想,那些碎片一定是无意中射向了你的真身,所以,你才不得不举刀隔挡!”
  季达听到这儿,表面上神色如常,心里却暗挑大指:“好厉害的小子!难怪,长官对他如此重视。”
  龙志抬眼瞧着默不作声的季达,音调陡然一沉,淡淡地说:“考虑到这一点,我忽然在想:如果你无法‘瞬移’,那又是什么异能可以让你看起来像‘瞬移’一样呢?”
  季达冷哼一声,发话道:“所以,你就推测出我能弯曲光线?”
  龙志微微摇了摇头,坦然道:“当时还没有,直至你举刀横削我的左肋。那一刻,我分明感觉刀锋尚在腰间拖动,可又同时看见你站在半米之外,利刃上还凭空冒出大量鲜血……故此,我才恍然大悟!你只不过是将自身的影像朝后挪了少许,造成视觉上的距离差异,而本人却贴近我的身边出刀。虽然隐形钢刀入肉,撕裂血管,但弯曲的光线却依然照常投射过去,如实反应你的一举一动,这才造成了‘刀尖上自行淌血’的奇景。”言罢,他停顿了一下,轻轻舒展开双臂,紧接着讲道:“反过来想想,你突然跨越十余米出现在我面前,也只是将投影移动过来,而你的真身根本没有离开原地半步,这也解释了你为什么在远距离‘瞬移’之后,从来没有出手进攻过?”
  (人物介绍——威里布里德.斯涅耳(WillebrordSnell
  VanRoijen1591-1626),荷兰莱顿人,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曾在莱顿大学担任过数学教授。斯涅尔最早发现了光的折射定律,从而使几何光学的精确计算成为了可能。斯涅耳的这一折射定律(也称斯涅耳定律)是从实验中得到的,未做任何的理论推导,虽然正确,但却从未正式公布过。只是后来惠更斯和伊萨克.沃斯两人在审查他遗留的手稿时,才看到这方面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