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章 斯涅耳的破绽

    龙志的一番话铿锵有力,字字珠玑,宛如利剑、锐矛直刺季达的心窝,使他不由得额角渗汗,暗感焦急:“这小子已经完全摸清了斯涅耳的底细,而且对我的战术也了若指掌;可是到目前为止,我对他的破解之法却仍然毫无头绪,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正自踌躇间,龙志又扬声道:“喂,对于你的小把戏,我已经讲清楚了。你要是还有一点自知之明的话,就立刻罢手停战;老老实实地告诉我,王小乐现在究竟在哪儿?但是如果你非要动手,我也一定会奉陪到底!”说完,一双虎目再次紧盯向季达的脸孔,双拳变爪探出,遥遥锁定他的周身要害,战意之盛一时无两。
  嬴政瞧在眼里,突然开口问道:“小鬼,你的功力恢复至几成?”
  龙志死盯着对手的脸颊不放,心中答道:“五成左右。”
  嬴政听得微微一笑,平声说:“虽然季达的异能被你看穿,但他功力犹在;眼下,你想以五成之力生擒他,会否有些托大?”
  龙志双眸精芒暴绽,心道:“我现在失血严重,就算有‘血金’补给,短时间内也只能恢复五成功力。这次,我便豁尽所有,全力一拼!”
  嬴政透过龙志的眼睛看着凝立不动的季达,遂忍不住笑道:“那家伙迟迟不肯出手,一定是摸不透你的底细,不知道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破解了他的异能,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龙志一面将真气运转全身,保持最佳的战斗状态,一面低笑暗忖:“季达异能的破绽并不难找,只是不太引人注意。若非嬴政你身经百战,观察入微,及时发现了他攻击中的不和谐感,恐怕我也很难对付他!”
  恶战一触即发,季达眼看对手斗志昂扬,胸有成竹,心里顿时更加急迫起来:“他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来破解斯涅耳?除了声音之外,斯涅耳是绝对完美的,它能将真实影像挪移位置,仅凭肉眼是根本察觉不到的!况且,我的鞋底经过特殊处理,厚而柔软,配合‘飘絮身法’无论走路,还是奔跑都不会有半点声响;兼且‘飘絮刀法’无声无息,轻灵迅捷,断不可能暴露我的形迹……”无数的念头从脑海中疾闪而过,使他越想越混乱,一时间竟呆立当场,对龙志的话语没有丝毫反应。
  而奇怪的是,龙志见其默然挺立原地,居然也不急于上前开战,还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心里似乎另有打算。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大约两分钟,季达被对手盯地有些难受,不自觉地往右侧歪了歪脑袋,可谁知,他的头刚一转动,龙志的目光也立刻紧跟着偏移过来,好像生怕他再次突然消失一样。
  季达于不经意间看到此种情形,眼前登时一亮,连忙又朝左侧晃晃脑袋,龙志的目光果然也马上紧随而来。如此反复数次,季达赫然发现无论他向哪边晃动头部,敌人总是紧盯着自己的脸孔不放,疑惑之下,回忆起拼斗时的场景,终于恍然大悟:“好小子,原来你就是这样破解了我的异能!”心念及此,他陡然举目正视对手,暗暗自嘲道:“季达啊季达,枉你自负异能了得,可以骗尽天下人的眼睛。殊不知,你的破绽竟也在自己的眼睛上!这是何等的讽刺呀!”
  原来,龙志在肯定敌人的能力并非“瞬间移动”之后,便拼着自身负伤、流血不顾,只是一味地锁定季达,希望可以从他的攻势中找出弱点。可惜刚开始,他的目标选错,尽管死盯着对方的手臂、武器和双脚不放,却始终一无所获,还落得遍体鳞伤,浑身浴血。直到后来,龙志无意中瞥见季达的刀刃自行流血,这才念及最初的不和谐感,醒悟筒中缘由,转而凝视对手的双眼,顺利破解其异能。
  其实,龙志采用的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紧紧盯住对方的双眼!因为无论季达把自身的投影移动到哪里,他的本体为了便于进攻,一定会隐藏在龙志的身边。由于他的异能只是弯曲光线,改变视觉投影的位置,而并非凭空制造幻像;所以,这个投影仍然真实地反应了季达的一切动作和表情。
  假设一下:如果季达的投影就站在龙志面前,他的真身则隐匿在龙志左侧;那么,为了看清对手的动作,季达投影的目光一定会向右偏斜,因为他本人正站在左边斜瞄着龙志。嬴政就是在季达第一次假意攻击之时,隐约察觉到对方的眼睛形似远望,空洞无神,这才起了疑心!后来,龙志掌握了其中窍门,索性不管季达如何变换投影位置,只是盯紧他眼球的转动,再根据对方展开进攻的时机和间距,出招予以破解!
  这一个策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一点都不简单。毕竟,在同敌人性命相博的时候,生死仅在一线之间,又有谁能够保持清晰、冷静的头脑,考虑到此等细微的变化与差别呢?
  季达虽然生性狂傲,但狂傲之人必有所长,绝非泛泛之辈可比。此时,他眼见对方的怪异举动,稍加揣测便已想通一切,当即伸手将前额的头发捋下,尽量垂散在双眼之上,举刀摇指龙志说:“哼哼,你的诡计我已了然于胸。这次就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能躲过我手中的钢刀!”话音甫落,异能骤然发动,忽隐忽现地向对手扑杀过去。
  龙志咋见季达举臂拨弄头发,脸色顿时微变,不等他靠近身前,人已向后疾闪退避,看样子对敌人的攻势仍然十分忌惮。面对此种局面,季达瞧在眼里,心头自然大喜:“黄毛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一时占据上风,便得意忘形!如果你刚才马上出招抢攻,我除了掉头逃跑以外,还能做什么?”想着,掌上又不自觉地暗加三成劲力,钢刀翻腾飞舞,直朝对方的头顶砍去。
  这时,龙志似乎又回到了原点,看不清敌人眼球转动的他再一次陷入困境。面对季达乍隐倏现的投影与不可捉摸的本体,他根本无从反击,只好竭力闪避,左支右挡,模样甚是狼狈。又斗三、五个回合,季达越战越勇,渐渐把龙志的退路全部封住。突然,他使用异能将本体的投影显现在对手正前方,而自己则隐匿于投影右侧,劲贯臂肘,挥刀向龙志的左肩狠剁下去。这一记刀砍无影无踪,无声无息,如若命中,龙志势必身受重伤,情况堪忧。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原本茫然无措的龙志陡然双眸绽**芒,左臂闪电般探出,于虚空中准确无误地扣住了钢刀刀身,出手角度之精,时机拿捏之准,着实教人瞠目结舌!
  季达不料对方居然有此一招,惊疑之下,慌忙发力回夺。谁知,那钢刀就像嵌入了铁块中一样,不管他怎样用劲拉扯,始终无法挪动其分毫。而龙志就看准敌人分神夺刀之际,虎爪猛然攻出,不等季达有所察觉,便已牢牢擒住了他的左腕。
  从占尽上风到双手被制,前后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这一巨变自然令季达惊愕不已,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一边解除异能效果,一边举目凝视龙志道:“你适才四处躲闪,全是假装出来的?”
  龙志微微一笑,承认道:“如果我不这样做,又怎么能让你掉以轻心呢?”
  季达轻哼一声,点点头道:“嗯,果然心思缜密!但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已经无法看清我的眼睛,又是如何捕捉到我的精确位置的?”言语间,他又暗中发劲三次,意图挣脱对手的束缚,可惜全都无功而返。
  两人纯用力量相博,季达以十足状态却依然取不了半点便宜,双方功力之高下,显而易见!龙志虽然气运丹田,劲走全身,双手如铁箍一般紧紧攥住敌人,但表面上却仍旧浑若无事,爽朗地笑道:“我既然敢讲明识破你异能的原委,又怎会不提防你弥补缺漏呢?低头看看吧!”
  闻听此言,季达连忙垂首俯看,赫然发现:在自己胸前的衣领上不知何时竟被人别了一个透明的菱形玻璃体。这个菱形体比指甲盖略小一些,分量也极轻,钩在衣领外侧根本不易察觉。此时,因为内部构造的关系,菱形体的核心正有一个光点在隐隐闪烁着亮芒。这细小的光点虽不耀眼夺目,但在大白天看来却十分明显。
  “玻璃,竟然是玻璃!我太大意了!”季达俯望着胸前的菱形体,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龙志深知对方的异能诡奇莫测,自己仅凭武功纵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却无法生擒敌人,从其口中探听出好友的下落。故此,他便趁着打中季达小腹之时,以快疾无俦的手法将自己衣服上的菱形袖扣扯下来,别到了对方的衣领上。
  然后,龙志又竭力启发对手,令他明白破绽何在,从而放松警惕,全力抢攻。可是,当季达再次发动异能使得光线弯曲之际,被他弯曲的光线中有一部分会射入玻璃体内;而由于菱形体本身的材料与构造所致,这部分光线必将摆脱异能的操纵,在狭小的空间中发生多次反射与折射,最终在菱形体的核心聚焦成一个光点。这个光点的亮度虽然不高,但是却不受异能掌控;亦即是说,它的位置就是季达真身的所在!
  其实,龙志早已掌握了敌人的精确方位,可他表面上仍然假意示弱,此举就是让季达自以为洞悉一切,不思退、只思进,终于在最后关头,落入陷阱,输地一败涂地!
  “好了,废话少说!”这时,龙志右掌猛然加劲,直把对方捏地手腕生疼,沉声道:“快告诉我,王小乐究竟在哪儿?”
  季达的面容抽搐了两下,忍痛哼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捕快’,怎能向‘行者’屈服呢?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对方态度强硬,守口如瓶,龙志瞧在眼里,心中越发焦急、气忿,右手陡然发力,只听得“喀嚓”一声,当即将季达的左臂齐腕折断,森然道:“我的耐性有限,快说!”若换在平时,龙志绝不会如此心狠手辣,可今日他急于获知兄弟的行踪,因而,才会不顾一切地狠下重手逼问对方。
  季达在毫无预兆之下,只感到臂腕处剧痛传来,忍不住惨叫一声,猝地飞起右脚,踢向敌人的****。龙志剑眉上挑,右足顺势摆出,后发而先至,遂将他的脚掌踏回地面。
  “放弃吧!单论武功,你不是我的对手。”此时此刻,他体内真气激荡、澎湃,右腿就像一根铁棍似的牢牢钉在季达的足背上:“最后一次机会,王小乐到底在哪儿?”这句话虽然声调不高,可是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萧瑟杀意。
  季达左手断折,右腿受创,直疼地满头大汗,面容扭曲,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回话道:“好……好吧。我就告诉你王小乐在哪儿。”
  既然胜负已定,嬴政也不想再插手干预龙志寻友之事,可眼下,他望见季达前后态度差异明显,心里不禁暗想:“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之苦,这厮便抗不住了?难道‘捕快’真是如此软弱、无能,还是他另有诡计?”可转念又一想:“应该不会。这厮的手脚、兵器尽皆被制,何况,他的武功也不如小鬼……或许,是朕多疑了。”
  嬴政虽然考虑得很多,但龙志并没有那样想,因为当他听到对方同意说出一切之后,早已大喜过望,只顾催促季达道:“快讲,快讲!”
  季达**一声,强笑着说:“告诉你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要先得到上司的允许才行。”
  龙志脸色一沉,怒极反笑道:“你是在消遣我?还是以为我会傻到听信你的鬼话,放你回去?”说着,右脚猛然下压,差点把对方的脚背踩断。
  季达“哎呀”一声惨呼,连忙开口解释:“你误会了。我的上司已经来到此地,他就在庭院的外面。”
  这时,龙志刚巧背冲庭院的正门,闻听季达之言,心里不由得好笑:“想骗我回头,这个办法未免也太愚蠢……”正自思量间,忽然听到院墙之外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步伐颇有些急促:“难道真是他的上司来了?”
  身后异响陡起,不得不令龙志心生戒备,当即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循声观望。而就在这个时候,季达突然面露狰狞之容,右腕向左一扭,“唰”地一下,从钢刀里又抽出一柄七寸长的匕首,疾向龙志的小腹捅去。他竟然刀中藏刀!
  龙志回首寻望来人之际,忽觉左掌上一空,一股极强烈的不祥之感随即笼罩心头,但是不等他有所反应,一根冰凉的铁器便刺进了腹部。剧痛之下,龙志怒火狂燃,也顾不得再去生擒对方,右拳悍然捣出,正中季达的胸膛,立时将他轰退三丈有余,更令其跪倒地面,负伤吐血。可龙志自己由于出招太猛,也牵动了伤口,鲜血如决堤之水,喷涌而出,情形同样不容乐观。
  “好顽强的家伙!”嬴政从旁目睹了一切,遂感叹道:“他为了争取一个机会,宁可牺牲一条手臂,让你相信他已经穷途末路;然后才把握时机,亮出第二把刀!”讲到这儿,他又话锋一转道:“小鬼,你现在伤地很重,而且院墙外又有伏兵,咱们还是先行撤离吧?”
  龙志强咽下涌到喉头的鲜血,暗想:“哼!那家伙也好不到哪儿去,今天机会难得,不能放弃!”
  嬴政关切道:“可是,你……”
  龙志微一摇头,心道:“没问题,只要速战速决就……就可以了!”言念及此,他胸口一阵窒闷,险些气力不继,仰面摔倒。
  嬴政嘴上虽然没有再劝,但心里却悄然轻叹道:“唉——小鬼为人太重义气,这样不顾后果地拼下去,实在有欠冷静……”
  季达正面硬接这含怒一拳,只觉得五内翻腾,胸骨几欲断裂,当场重伤呕血,略作回气之后,慌忙挣扎着爬起,调头就跑。
  龙志苦战至今,眼看胜利在望,又岂容得敌人逃走?因而,他马上用手压住伤口,想也不想地踉跄着紧追上去。可是没跑几步,他便觉脚下一痛,随即栽倒地面,俯首瞧看,赫然发现一根半尺长的尖铁条正好洞穿自己的脚板,鲜血顺着铁器淋漓而下,伤口触目惊心。
  闻及背后跌倒声响起,季达骤然收住身形,回头喘息道:“嘿嘿,我……我的异能并不仅仅是弯曲自己身上的光线。小子,这回你可太得意忘形了!”话说一半,他又伸手捂住心窝,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才继续道:“今日我权且放你一马,咱们的帐以后再算!”说完,迈步朝庭院正门走去。
  这时,龙志早已遍体鳞伤,浑身浴血,脚不能行;再加上,他又亲眼望见对手即将扬长而去,不由得焦火攻心,内息立时紊乱,以致新伤、旧患一起爆发,当下眼前一黑,便即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