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六)抓探子

    历史上的帮会起源于道、佛以及其它异教的秘密结社,远可可追溯至东汉的五斗米教、太平道和南朝大乘教直至元代白莲教。
  大宋繁荣了二百多年,富裕之下积累了空前的财富,也加剧了世家阀门以及豪族对经济和行业的垄断,间接或暗中地盘剥大众,且使得下层平民出头艰难。国家人口从开国时的八、九千万增长到目前的四亿五千万(包括诸侯国),以往由宗族所统治的村庄人满为患,使得人们不得不为谋生而进入到城市或者远赴异乡过着移民的生活,给社会添加了不稳定的因素。
  二百年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帮会便帮随着这个过程而逐渐发展起来,充斥着每片地域和每个行业,用“多如牛毛”四字来形容绝不为过。
  从广义来说,大宋最大的帮会莫过于万佛寺,其以“万佛寺”为名的分寺就有一百四、五十来间,若是加上徒子、徒孙们所开的别名寺院,如雪渡的金轮寺,只怕不下上千间,信徒千万以计。至于真正的帮会,比较出名的有南洋的三合会、江浙的万金堂、川蜀的袍哥会、云南的马帮、长江上的船帮、湘西的排帮、福建的青田会、两广的鸿门、和州的和盛堂等等,还有一个最为神秘的光明殿,据说十二楼就是它旗下的杀手组织,至少两者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
  江湖帮会有大有小,数量既多又良莠不齐,巴尔德公会的财力大有用武之地,总有人愿意为了些许利益而为虎作伥,充当敌国的奸细,就好比那个前来送信的人。想通了这点,阿图自然不会再对巴尔德公会买通了哪个帮会而感兴趣,因为它随时都可以找到肯为钱效命的人,而且还不止少数,而是一大堆,转而问道:“请问琼斯先生,您何时想到要通过在下来接近皇帝陛下这个主意的?”
  琼斯略显尴尬地说:“请阁下原谅,乃是在去年,当我从夫人那里得知您成为了大宋驸马的时候。”
  阿图去拉丁语聚会的次数极少,一共也就是两、三次,却偏偏每次都遇到了琼斯先生,而且此次都说上好些话,看来是他特意要在自己这里混个脸熟。
  邓普顿见阿图听完回答后并不开声,怕他有何想法,赶忙解释道:“西、法等国曾经多次向贵国递交国书,要求讨论东美洲公司和大南洋公行的贸易特权问题,但每次递交国书给外务司之后都没有答复。前车之鉴,所以我们觉得需要寻求一条更好的通道,以将我国的意思原原本本地转送给皇帝陛下和贵国内阁。幸好现在认识了如意子阁下,请阁下能帮助我们达到这个目的。”说完,于座位上欠身拜托。
  尼德兰国实力不如英国,在欧洲大陆上要与强大的法国抗衡,便更需要借助英国的力量,因此在国际事务上一向都以英国马首是瞻,德米斯特也跟着欠身道:“拜托阁下了。”
  “特使先生们无需客气,只要对你我三国均有利,本爵断无理由拒绝。”阿图回以拱手,跟着道:“可在下还是得先确认下两位先生的身份,请勿介怀。”
  “当然。”
  邓普顿和德米斯特慨然应诺后便跑去床那边,从床底各取了一口提箱出来,又各取出了一份文书走回来交给他。
  手中的两份文书,邓普顿拿来的是用英文书写的,德米斯特的却是拉丁文,是分别由伊丽莎白和约翰发出来的授权书,内容几乎一致,即授权两人与大宋帝国展开政治、贸易和边境关系的磋商,但没有授予他们签约权。这没出乎阿图的意料,密使的身份太低,一个只是个爵士,另一个连爵士都不是,想必只是派来和大宋试探着接触的小人物。不过这也关系不大,毕竟他们能清楚地将两国国王的意图给表达出来,皇帝和朝廷会自行判断该怎么利用这个契机。
  授权书所签署的日期是去年五月,有效期两年。曼萨尼约大海战发生于去年七月,那个时候的伊丽莎白和约翰还不知道战事的结果。
  略带草黄色的文书底角留着那个女王的签名,看上去有些拘谨,架构也太平衡,当然也不可以说漂亮,而且笔迹很深,这似乎能从某种意义上来反映出她的性格,便可能也是慎重、拘谨和有魄力的。
  阿图对着字迹遐想了一阵,嘴角拉上一丝笑容,忽听得窗外对面的楼顶上“咯”地一下,随着一声弓弦响,窗框处传来“啪”地一声,似有羽箭钉了上去。接着就是一记低沉的嚎叫,有人从瓦上连滚几下,摔落到小巷的地面上。
  琼斯反应极快,当即将邓普顿与德米斯特两人一扑,三人同时卧倒于地。回头看赵图时,只见他已经于瞬息间跑去到了窗前,将窗子推开,向着外面查看了起来。
  对面的屋顶上发出了连续的拳脚相交声,伴随着吆喝,四周也有人纷纷陇来,将瓦脊踏得噼啪作响。细听远处,那边也响起了呼啸,传来罗晖暴喝的一声:“站住。”再看下面,一个黑影卧在当道,一动不动。
  未几,又发一声惨叫,一人已沿着斜檐骨碌碌地滚了下来,在地面上摔成啪嗒一声。两个武忍装扮的蒙面女人跟着跳落,其中一名在那人刚要探起头来的脖子上用手一斩,即刻就把他给打晕了。另一人则从腰间解下绳索,开始捆缚地面上的两人。看身形,前者是芊芊,后者则是柴门纹。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阿图回过头去,对尚趴在地上的琼斯等人露了个笑脸,轻松道:“没事了,三位请起,在下的人已经将来人给捉住了。”
  琼斯、邓普顿和德米斯特互瞧一眼,因访客的异常镇定而暗自羞愧了一番,赶紧起身走去窗口往下一看,只见两名蒙着面的女子已经将两名黑衣人象绑粽子般地给捆好了,被绑之人则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屋顶上的王升探出身子来冲着这边喊道:“爵爷。”并伸出拇指来比了一下。
  暗号显示着远处的那边探子也束手就擒,阿图点了个头,王升便缩了回去。再往下看,芊芊的一双黑瞳正从蒙面布的上方滴溜溜地瞧过来,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扣了个圈,示意一切顺利。她跟着柴门纹练了一年多的忍术,早就是按奈不住地想试试身手,听说今夜要捉人就死活要跟出来,结果真是大显了一通真章。
  老婆出马建功,阿图自然高兴,悄悄努嘴作飞吻状,又笑眯眯地一指地面。芊芊会意,弯腰从地面上拾起一物向上抛来,阿图伸手一接,顺手摘了钉在窗框上的那根羽箭,转过头去说:“诸位请看,这是刺客所用的短弩,好在我们干扰了他们的发射。”
  铁架木托,漆成了暗黑色的短弩散发着冷幽之意,各人皆感胆寒。
  适才那阵动静不小,四周纷纷响起了开门声,一些人伸出脑袋来探视。两个女武忍把腰间的短刀拔出,芊芊还恶吼一声:“滚回去!”受到这般恐吓,邻居街坊们迅猛缩头,几乎是同时紧闭上了门扉。
  柴门纹本来就是个恶人,想不到芊芊也如此凶恶,阿图暗觉好笑,看来人都是有好几幅面孔的,她的百依百顺恐怕也就是表现在自己面前而已。继而对三人道:“邓普顿爵士、德米斯特先生,如今你们已面临险境,在下带你们前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可好?”
  “阁下想带特使先生们去哪?”琼斯问。
  “在下想将二位特使交予锦衣卫,让他们来行使保护。”
  琼斯稍一迟疑,便说:“此事请恕在下和两位特使商量下。”
  阿图点头,三人便走去屋内一角低声商议了起来。那柄短弩其实根本就不是探子之物,乃是柴门纹的,她在动手之前先对着窗框放了一箭,目的是为了吓吓西洋人,让他们乖乖听话。以探子的身手,杀他们几个人哪用得着短弩,跳进窗杀便是了。
  半晌,琼斯转回来说:“特使先生们同意接受锦衣卫的保护,希望阁下能尽快向皇帝陛下禀报。”同时,邓普顿与德米斯特却开始在屋里收拾了起来,将一些东西往两个藤箱里放。
  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行囊,阿图带着他们下楼。走到大堂一看,四名玩牌的酒客已经走了,只剩下那个写字的客人歪在角落里起不了身,也许是他的情书写得太伤心了,边写边喝就醉了。
  出了门,穿着一身黑色忍衣的柴门纹迎上前道:“爵爷。对方有三个人,无一漏网。”
  两名原倒在巷子里的探子已被王升和刘铁一手提一个站在道旁,稍远处出现了梁元的身影,不见罗晖和章华,估计是押着那名被擒获的探子已先行走了。
  王升手中的探子年纪较大,约么四十来岁,芊芊指着他道:“这人武功厉害,中了麻针后还能与我交手,他口中藏着颗毒牙,但被柴门纹拔了,另外那人没有毒牙。他们都中了麻针,两个钟头内醒不来。”
  麻针是柴门纹所制的独门武忍暗器,铁筒状,用机关发射涂了麻药的钢针,因教芊芊忍术,便分了她一个。
  一行九人,梁元走在最前,阿图、芊芊、邓普顿、德米斯特和琼斯走在中间,王升和刘铁各提一人随后,柴门纹包尾。七弯八绕地出了巷子,来到大街上便看到路旁停着四辆外观朴实的马车。
  深夜,四周一片静悄悄的。窄街对面生长着棵极大的榕树,繁密的枝杈黑压压地张开着,发出一阵阵压抑的气息,仿佛几百名刺客正暗藏其中准备朝这边放弩箭。一阵风吹来,邓普顿不禁打了个寒颤,被阿图在身后一推,赶紧上了钱四所驾的马车,随后琼斯、德米斯特与阿图也跟着上了这辆车。
  车门关上后,巴卡一挥马鞭,口中轻叱一声,两匹挽马小跑了起来,马蹄声在夜间的石板路上发出嘚嘚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