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多情自有多情苦(上)
  当曹行的火把闪耀这韩碧云的眼睛时,她彻底的绝望了。对于死,现在她并不害怕。当一个人看过如小山的般的死尸后,看到孩子与老人交织在一起时,她会突然感悟。原来,死亡并不是有先后顺序,谁先来的谁先走。这其中似乎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控制。当他想让你死时,你有万人看护也活不了。当他不想让你死时,即便你掉入悬崖,也死不了。更何况她是掉过两次悬崖,现在不都好好的。所以,她更相信命运。如果,命运让她现在死去,她毫无怨言。
  只是,她心里有一丝遗憾和不甘。她还有一个目标没能完成。在她这十多年的生命里,她从未给自己制定过目标。因为她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无需争取,有丫鬟的扶持,有父亲的帮助,想要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尽管有些东西并不能为她的生命增加多少价值。当她确定要离家寻找爱情时,她把这件事情当做梦想来追逐。
  梦想和目标,这是两个看似一致却有本质区别的概念。梦想的取得虽需要努力和坚持,可因为梦想太过浪漫了,它会淡化一些追逐过程中艰辛。当然,如果到头来没有实现所为的梦想,也没有太多的人会斤斤计较。毕竟梦想是很虚幻的。目标就不同于梦想了。它很现实,现实的东西都很残酷,能在残酷中坚持追逐,这需要一种很大的勇气。当碧云被冯怜香羞辱后,她见云郎的仰望不在是美好的梦想,可以同他结婚,一起浪迹天涯,海枯石烂。不,这些最初的美好的梦想都在被冯怜香破坏了。她现在见到他只是为了见到他,以后……恐怕没有以后了。
  云郎拉着她在童敌人作战时,她没有哭。云郎抱着她在崇山峻岭间疯狂地奔跑时,她也没有哭。当他们到了那个安全的山洞后,她哭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害怕,显然不是。是委屈,比这委屈的事情她经历过了。是感动,看清江湖的阴暗后,她不再感动与任何一件事情了。可是,她毕竟哭了,至于为什么哭,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好一阵,她不哭了。擦干眼泪,抬头看着眼前的谋生人问:“你为什么救我?我不会感谢你。”
  “你是碧云?”云郎问。
  “你认识我?”碧云反问。
  “我只是很奇怪以前的你不是这样,为什么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竟然如此冷漠。”云郎道。
  “你认识以前的我?我怎么不认识你。”碧云问。
  “你闭上眼睛。”云郎道。
  碧云不知他要干什么,可想着他把自己救出来,总不至于在害自己。所以,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云郎出去脸上的面具,让碧云把眼睛睁开。碧云睁开眼睛刹那,怔住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会是云郎。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她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动,一说话,梦就醒了。
  云郎以为她昏过去了,忙用手按她的仁中。一阵刺骨的疼痛,让她分清了现实和梦。她伸出手,摸着云郎的脸蛋,道:“你果真是云公子?”
  云郎被她摸得不好意思,拿开她的手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怎么就你自己?”
  提及事情的缘由,碧云再也忍不住了。扑在云郎怀里,放声大哭。云郎没有安慰女人的经验,只有怔怔地坐在那里,任碧云尽情泄。
  “怎么救你自己?莺儿在哪?”云郎问。
  碧云不想提及伤心的往事,敷衍道:“莺儿回家了。”
  “你一个千金小姐在江湖上走来走去,多危险。我看你还是回家吧。”云郎道。
  “你让我回家?”碧云反问。
  “韩伯伯会担心你的。”云郎道。
  碧云推开云郎,冷笑道:“你还没有问我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就这样让我回家。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为什么离家?”云郎问,“是不是在家同韩伯伯赌气,跑出来的。”
  碧云很想把这次离家的原因和经过告诉云郎,可她怕这样做会让云郎为难。再说,自己已经不是女儿身,告诉他难道还要他强娶了自己。不,既然自己是爱他的,就让我替他承担了所有的苦难吧。
  “父亲要我嫁给魏都的儿子,我不同意,就逃出来了。”碧云道。
  “原是这事。”云郎道,“现在魏都的县衙已经乱成一锅煮,他是没心思管儿子的婚事了。所以你可以回去了。”
  “你让我现在就走吗?”碧云问。
  “这里也不安全。”云郎道,“南怀义现在是武林盟主,势力很大,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这里。我想,你还是回家的好,毕竟韩伯伯不是江湖人,他们再聪明也想不到今日要杀的人会是你。”
  “你去哪里?”碧云问。
  “我?”云郎叹了口气道,“我的事情还多着。我要先把我父亲还有花姑娘的父亲救出来。如果到时候我还活着,我再去找‘’无情婆婆”,把依依救出来。”
  “依依是谁?”碧云问。
  “一个朋友。”云郎道。
  “男人还是女人?”碧云。
  “你别多想,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云郎道。
  “我知道了。”碧云低头沉思了片刻,站起身,面无表情地道,“我是该走了。你能送我一程吗?”
  云郎起身扶着碧云,两人默默地出了石洞。送碧云倒了山下,云郎道:“你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就到江边,乘船过江,就到家了。叶公子到现在还没有来,我不放心,要回去看看,就不送你了。”
  “我走了。”碧云低着头,绕过云郎,蹒跚地走。突然,碧云回头道:“云公子……”
  “还有事情吗?”云郎问。
  “没,没了。”碧云知道这次离别是生死离别,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她很想能在抱抱他,让爱情的温暖持续的更长久时,以便在死亡的过程中能有更多的回味。可转念又一想,马上就要死亡了,还计较这么多干什么。所以,她冲他笑了笑,很灿烂,很纯洁。犹如晨风拂过,万物沐浴自然的芬芳。
  “你以后自己要保重。”碧云转身走了,就再也没回头。直至碧云的身影消失,云郎方转身离去。当他回到石洞时,叶知秋已经回来。地上太躺着一个人,云郎认识。忙问:“冯公子怎么了?”
  “你认识他?”叶知秋问。
  “见过一面。”云郎道,“他这是怎么了?”
  “没大事。受了伤,昏了过去。还没有醒过来。”叶知秋道,“对了,怎么就你自己,碧云姑娘在哪?你不是把她救出来了吗?”
  “我让她走了。”云郎道。
  “你让她哪里。”叶知秋问。
  “让他回家了。”云郎道。
  “你,你。”叶知秋用手指着云郎,气氛地道,“云郎啊云郎,你让我说什么好,你这次可是犯了大错误。”
  “我怎么了?”云郎问。
  “你可知道碧云姑娘为何要离家出走,你又知道碧云姑娘这段时间遭遇了什么吗?”叶知秋问。
  “她父亲要她嫁给魏都的儿子,她不同意,就逃出来了。”云郎道。
  “这只是表面问题。”叶知秋道,“她离家出走全都是因为你。”叶知秋叹了口气,一五一十地把碧云这段时间的遭遇对云郎说了。云郎张大嘴,不知该怎么说。当然,他现在也无话可说。不要说是他了,就算是一个稍有良知的人,听到一个女人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心里除了愧疚还能说什么。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云郎咬了咬牙,转身出去。虽然他没有告诉叶知秋自己做什么去,但叶知秋心知肚明。望着云郎的身影,叶知秋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他认识的云郎。
  云郎顺着碧云离去的方向拼命地跑。他想在碧云上船之前把她拦下来。可是,当他跑到河边时,除了安静流淌的河水,再无其他的食物了。云郎默默地跪在河边,望着对岸,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就像眼前的河水,无声无息地带走一切。天渐渐地暗了,云郎依然在跪在河边。他祈求什么?祈求碧云会突然出现,还是祈求时间能够倒流,把碧云带回来。比较现实点,他期待能有一条船,送他去对面的韩府。他要当着韩伯伯的面子,把对碧云的爱说出来。即便韩伯伯不同意,他还是要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让碧云为他牺牲的这些有所价值。
  天完全黑了,船依然没有出现。夜风渐起,渐冷,还带着些阴森的寒气。云郎仰天长啸,诅咒着该死的阴风也捉弄他。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知道碧云是从这里跳进河里,他就不会怪阴冷的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