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麒麟

    却说宋让在那高亭军营中歇息一日,次日赶早,做过功课,便有亲兵来报,道:“宋壮士,将军帅帐有请。”
  宋让便收了功,来到帐中,却见帐中众将却都到齐,唯有右首第一位胡乔却不见踪影。
  “想是这厮昨日吃我奚落,没有脸面前来。”
  宋让这般一想,便挨第一位坐下,众将见他刚刚进营,便直奔首席过去,心中都道这厮猖狂,面上一时不好看。
  王渔见状,连忙开口,道:“壮士初来,昨日可曾歇好?”
  宋让道:“乃是漂泊之人,自来随落随安,也不须甚讲究,倒蒙将军牵挂。”
  那王渔点头,道:“如此甚好。”
  宋让道:“将军何时派人骂阵?”
  王渔未答,一旁的青光道人却道:“不急不急,那西山鬼媪凶恶,不易相与,道友贸然去战,却不免吃她算计。不如待我布下阵法,在后压住,方才去斗,却是妥当。”
  宋让嗤道:“我也不是平常之人,何惧她一个妖妇。”
  青光笑道:“虽然不惧,却也保险些好。”
  宋让笑道:“道长就是小心些。也罢,我且按捺,却让那妖妇再活些时日。”
  倒也不说其他。
  王渔见劝下了宋让,便问道:“不知道道长要布个什么样的阵法。”
  青光道:“我要布的,换做‘北玄天罡破煞阵’,乃是上界上清天上北玄真宫传下的法门,接引北斗天罡之力,最善破除妖邪之氛,正是那西山鬼媪的克星。”
  王渔一听,喜道:“甚好,道长此阵,须得多少法器人手?”
  青光道:“须得青铜铸就七星宝灯七盏,织锦七星宝幡一套,织锦五色旗一套,山心一枚,北玄真宫众仙灵牌一套,得道高功数名,健勇数百。”
  王渔听闻,道:“其余倒是好办,只是那山心,乃是何物?”
  青光道:“山有山灵,亦有山心,乃是山神龙脉之处一抔土,应着山脉之灵,其色黄,乃是土气汇聚之物。”
  王渔笑道:“这个倒是不难,本将自去搜罗,明日便给道长送来。”
  青光道:“甚好,只是那些健勇,须挑些阳气充足的,若是先天之阳,则为最妙。”
  王渔道:“这个自然。”
  说罢,自唤来令官,着他就近去将那些事物搜集过来,令官领命,派出军马前去搜罗暂且不提。
  这边青光准备布阵,操练健勇。那边宋让却每日只与王渔众将吃酒,间或下场对阵一二,随那城中邀战,却只不应,这般五日下来,倒也与那些骄兵悍将打成一片,不似初时的尴尬。
  到第六日,宋让刚刚入了帅帐,酒菜摆上,要举杯时,却听得门外礼官道:“青光道长到。”
  众人忙将杯箸放下,王渔道:“快些请进来。”
  青光道人入内就坐,王渔不等开口,便道:“道长前来,可是阵法已有眉目?”
  道人笑道:“阵法已经布好,虽然健勇尚不熟练,却也已堪使用,将军可要观阵?”
  王渔道:“要观,要观。”
  说罢,众将皆都离了酒席,随那道人往阵前去了。
  却见阵前军营空出一片,被诸君营帐围成一轮偃月,侧前一方七尺土台,土台之上,四方四色锦旗,应着四方之神。中央却插杏黄旗,下面山心垒成一方宝印,镇在阵中。
  土台旁侧,却是一众健勇,赤身散发,周身绘着经文,阵中站作周天星象,护着七个道士,道士各着经服,持着法器,面前按着七盏青铜小灯,灯焰如豆,身旁各插这宝幡一面。
  那阵不曾发作,众将见了,便觉气势森然,宛如漫天星斗都降了下来,惊心动魄。
  “好阵势!”
  王渔一见这阵,顿时大喜,道:“还请仙长演阵!”
  青光却摇头,道:“那边西山鬼媪乃是观气之人,我布这阵,尚能用手段瞒住气势,若阵一动,则必然惊动与她,反倒不美。”
  王渔听了,也是点头,道:“道长既然将阵布好,不若我便派人前去邀战。”
  青光道:“也可。”
  王渔便道:“传令,前去骂阵!”
  自有悍将领着兵马,出了营门,上阵前叫骂。
  却说那边牛县城中,主将蒙夸正召集众将议事,猛听门外令官来报,道:“禀告大帅,门外有人骂阵!”
  蒙夸一震,道:“前番几次叫阵,皆不出来,今日怎主动骂阵?”
  蒙夸话音未落,却听手下道:“想来那王渔这些时日,每日龟缩,军中众将早是不耐,故此无计,方才出来,想要讨些便宜,好安抚士气,待末将出去,杀他威风。”
  蒙夸一看,却正是前日里连胜三场的悍将,唤作余过的。这余过年既少,手段也高,一杆大戟斩过不少勇将,甚是凶悍。
  蒙夸听了,点点头,道:“余将军说得有理,只是对方既来骂阵,怕是有些蹊跷。若是果然,将军究竟年少,难免吃他算计,本帅之意,乃是派个老成之人,前去试探,方才妥当,将军以为如何?”
  原来这个余过勇则勇,奈何有些恃才傲物,并不讨喜于蒙夸,况且前番连胜三场,胸中傲气越发难驯,蒙夸也想将他打压一番,磨去傲气,故此不派他出战。
  旁边众将听了,心知主将之意,且他们也看不过这余过次次争功的做派,便有老将上前道:“末将愿去破那水贼。”
  蒙夸一听,笑道:“田将军老而弥坚,甚是英雄,本帅城楼之上,为老将军观阵。”
  那田将军闻了,接过令箭,下去披挂,点好军兵,便出城门。
  蒙夸对一旁的令官道:“去请婆婆来城楼观阵。”
  也领着众人上了城楼。
  却见楼下一个小将,领着百十军马,正前面叫阵,瞥见楼上有人出来,打马上前,骂道:“乱臣贼子众,如何不出来,好借尔狗头,换取爷爷富贵。”
  蒙夸一听,却对众将笑道:“果是乱世,你看这般小贼,如今也敢辱骂本帅了。”
  说罢,从旁边取来一柄硬弓,搭上雕翎箭,冲着楼下小将便是一箭。
  那小将不料自己只顾叫骂,靠得近了,瞅见楼上蒙夸搭弓,吃了一下,拨马便回,却让那羽箭擦着马股,险些射了个人马俱亡。
  蒙夸见了,哈哈大笑,也不追射,却将长弓收了起来。
  这边小将惊魂刚定,却听城门一声炮响,杀出一彪人马来。
  那田老将军一上场,也不多言,只是报上名号,便上来厮杀。小将安定心神,也拨马来战,二人缠在一处,恶斗起来。
  这边宋让与王渔阵前观战,王渔道:“壮士以为,此战如何?”
  宋让道:“怕是罗小将军要吃亏。”
  王渔点点头,对旁边亲兵道:“鸣金。”
  且说那罗小将在场上激战,一连斗了十五六合,便觉吃力起来。那田将军招式老辣,他虽仗着年轻,还能应对,却越斗越凶险,几番险些叫人刺落马下。
  便在吃力不住时,听得身后鸣金,也不敢再厮斗下去,连忙虚晃一招,退出圈外,拨马便回,却叫那田将军一枪挑落缨盔,十分狼狈。
  那田将军也不追赶,只是领着众军,拨马在阵前炫耀。
  “激战正酣,如何便鸣金?”
  那罗小将丢了缨盔,面上不好看,便有些气恼。
  王渔笑道:“老贼刁滑,本将怕罗将军吃他不住,方才鸣金,如今虽然不胜,倒也不败,还算是好。”
  那小将听了,知道王渔不追究他战败之过,也知道分寸,道:“将军苦心,只可惜刚刚要擒那老贼来。”
  王渔道:“休要气恼,立功不在今日一场,且先歇息,待到破城之时,还有大功。”
  小将听完此话,方才心满意足,领命去了。
  王渔安抚了小将,便指着阵上敌军,对众将道:“何人为我杀那老贼?”
  众将前面吃了不小的亏,此刻皆有些心虚,一时无人应战,旁边宋让见状,便道:“让愿替将军杀此老贼。”
  王渔听闻,心中大喜,道:“甚好,壮士出战,便无虞了。”
  对左右道:“拿披挂来。”
  不多时,便有亲兵捧来一套战具,宋让一看,笑道:“我自来不着甲衣,况且让身躯颇大,一般甲衣皆套不下。”
  王渔道:“无妨,这具甲衣,却是某特为壮士造的,当能合意。”
  宋让推让不过,只得穿挂起来,果然合身。
  王渔又道:“阵前无马却不行,左右,牵我乌云盖雪马来。”
  不片刻,便有军士牵上一匹高头大马来。宋让一看,这马浑身漆黑如缎,惟有四脚之上,四朵白云,甚是神骏。
  “将军,让颇重,只怕寻常马匹,都载不动。”
  王渔笑道:“壮士休要担心,我这宝马,乃是西土血脉,生来力健,又正当壮年,寻常驮着数百斤,飞奔如常。”
  宋让听了,大喜,道:“我自八九岁来,便不曾有马儿驮得动,且看看这宝马如何?”
  说吧,按住那马,纵身便是一跨,上了马背,拉住缰绳便要它走。
  却不料那马驮了宋让,方走十来步,却是嘶鸣一声,被压跪在地上。
  宋让连忙下得马来,笑道:“倒将将军宝马压伤。”
  王渔方才大言说过,现在却这般场面,面上顿时有些不好看。宋让见状,道:“非是定然要乘马,我步战时,也要取他人头来。”
  王渔见他就要上去步战,连忙止住,咬牙道:“我这里还有一匹麒麟马,定然驮得动壮士!”
  不消片刻,便有四五个军兵,拉着一个硕大的铁笼上得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