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藏锏

    不想那心火一动,四处红尘噌的一下,烟尘滚滚,竟化作一片茫茫火海。
  宋让在那火中,只觉周身炎浪滚滚,化成无数火龙,猛地向自己卷来。那火又热又猛,卷动之中呜呜作响,宋让一个躲闪不及,被火舌燎到头上,一丝头发便化作了飞灰。
  “好猛、好猛。”
  宋让在火蛇阵中左冲右突,仍不免被那火舌燎到,顿时火辣辣的疼。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放出煞身来,卷起肉身,往外窜去。
  不料那火蛇阵竟无边无际,宋让这绿眉煞身,飞动之中,比之奔马,犹要快上几分,这船板之上,不过数丈之地,一息之内,本来便要窜入水中去。那想奔了数息,周身却还是焰火缭绕,浑然望不到边。
  “怪哉!”
  宋让回过神来,忽然想道:“这船乃是粮船,那妖妇怎敢放火?”
  这一点灵光闪过,宋让便清醒过来,道:“定是入了妖妇阵法,被她迷惑。”
  宋让刚要去试,却被那火燎在面上,登时起了一串火炮,热辣辣的痛,忙叫苦道:“若是幻象,只是这火却也太真了些。”
  正在恼怒的时候,却听隐隐啜泣之声,宋让心中一动,并不转身,却将眼角一瞥。果然见到一个女子的身影背向着自己,在火海中独自太息哭泣。
  宋让装成被火燎到,哇哇大叫,煞身却卷着肉身猛地扑出,向着那身影扑去,卷起煞风如刀,火龙双锏举过头顶,这一下便要将那女子扑碎。
  便在那女子身后时,那女子忽然回过头来,一张素面,十四五岁,赫然却是那碧仙儿的模样。
  宋让心中一怔,煞身却缓了一缓,正在疑惑的时候,那碧仙儿忽然一声呵斥,手中一条红巾当面打过来,恶风咆哮,如百十斤的一方石磨一般。
  宋让大惊,他虽皮糙肉厚,若被这等恶物当面打着,也要不好看。连忙运转煞身,往旁边一扭,双锏一拐,却往脖子上打去。
  哪知那女子却是冷笑一声,红巾轻飘飘化作一条火舌,她自己却飘然后退,入了火海之中,不见踪影。
  宋让这一锏打了个空,却听耳旁厉风呼啸,背后寒气逼人,连忙将身又是扭正过来,方才险险躲过,原来是那鲨皮剑在身后偷袭,若非宋让躲得快,定然便是个透身而过的下场。
  只是这边宋让躲过那鲨皮剑,煞身却被那女子扔过来的火舌燎个正着。顿时一阵剧痛,那煞身上的阴气被那火舌烧掉小半去,险些带不动肉身。
  “都要怪我轻敌,不然如何吃那妖妇赚了?”
  宋让连吃几个亏,心中暗悔,忽然想起方才被那嫣红烟气燎到面上,方才被困在这红尘之中,惊道:“定然是那妖妇在我灵台做了手脚,不然这障眼法怎这般难看破?”
  想到这里,宋让汗涔涔下,连忙将心神沉入灵台。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原本清明的灵台之上,竟罩着一片嫣红尘雾,真阳真阴两颗种子在识海之中浮沉,无数心宿火元之气裹在红雾之中,不时窜出一丝,沿着经脉往身上各处奔走,将肉身烧灼。
  “原来是这妖雾作怪!”
  宋让这一看,便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那女子红拂尘化作的红色雾气,不是别的,正是一股痴情女子的春愁秋怨之气。方才对招只是,不留神中被他吸入,沿着肺脉竟来到识海,将灵台遮蔽。
  故此宋让方才陷入那红雾之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心火动时,那红雾便顺势将他心火引出,往身上各处灼烧,让他以为被外火烧着,其实却是被自己心火烧的。
  宋让一时明了,便转动真阳种子,刹那间阳气化作纯白真火,往那妖雾上一照。那妖雾本是一股愁怨之气,这真阳种子则是宋让的真性情,两边一挨上,那妖雾受不住,顿时如同沸汤泼雪一般,消融开去。
  一旁船板之上,不过一两丈距离,那罗将军、黄蝉子、红月夫人三个,连同一帮水卒,都自站在一旁,围住宋让,却不动手。
  原本那个将军一看这宋让又凶又恶,又是身怀妖术,顿时吃了一惊,倒有些着慌。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见那原本凶煞难当的宋让,被那红尘一熏,却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甲板之上四处乱走,不时挥动双锏乱打,好似疯魔一般。连那黄蝉子试探的、轻巧随意的鲨皮剑,也只堪堪闪过,方才放了心,对那红月夫人道:“仙子好手段,这个狂徒眼看不见东西南北,只怕失心疯了。只是仙子怎不动手将他杀了,却还随他在那里发癫?”
  那红月夫人闻听赞扬,随口答道:“这厮虽然一身蛮力,又修得好神通,奈何是个莽汉,轻易便被我赚了。看他身躯雄壮,底蕴也还深厚,倒不急着杀了他,只看他入魔再深一些,我便用个神通,将他迷惑,坏了心神,做个日常使用、看守洞府的傀儡。”
  见到宋让停了下来,那红月夫人这才道:“方才正好。”
  却将手中红丝拂尘一甩,抖得笔直,如同一根长针一般,向着宋让太阳穴便戳。这一下,竟是要将宋让的脑袋戳坏,当真的又狠又毒。
  哪知她却慢了些许,却见场中宋让忽然将眼一睁,背后阴风呼啸,卷起肉身来,火龙双锏照那拂尘一打,万斤的距离顿时将那拂尘打得呜咽一声,缩了回去。
  而后他身子一窜,平地跨出一丈有余,跨到那红月夫人的面前,抬手便打。
  “妖妇照打!”
  宋让大喝一声,手中大锏风驰电掣一般,照着脑门下去。那红月夫人正使毒辣手段,不料突生此变,哪里来得及躲闪,只眼睁睁看那大锏打到头上来,一时正是两股战战,花容失色。
  旁边的黄蝉子一看红月夫人正要送命,也是大骇,慌忙拿出腰上毒砂来,往宋让身上便洒。
  那毒砂藏在一个小皮袋中,被扬到风中,顿时铺天盖地起来,化作一片黑茫茫的沙尘,中间沙子化成拳头大小,又狠又急,夹着一股子腥臭之气,着宋让身上便打。
  这个正是声东击西的计谋,宋让若是打了那红月夫人,便要被这毒砂打了。这毒砂虽然不知道是甚么凶煞的法宝,但被打着,想来不轻。
  那料宋让也是个声东击西的计谋。
  原来他也料到若是他去打那夫人,这边黄蝉子定然相救,故此使招数时却留了个后手。
  宋让本身两支大锏,一只大锏虽然确是打那红月夫人,实则怀中却还藏着一根大锏,飞起来时被侧身遮住,让一旁的黄蝉子看不到。
  宋让忽然暴起,那黄蝉子本来始料未及,仓促之间哪里能注意宋让双锏去处?当他伸手去撒毒砂,宋让却将身子一矮,暴喝一声,怀中嗖地飞出一条赤龙,直往那黄蝉子面门飞去。
  黄蝉子伸手去撒毒砂,前面门户大开,宋让那锏又急,刹那之间哪里躲得过?
  只听仓促的一声哇呀,那赤龙照着面门扎进去,顿时将一张脸打得稀烂。
  那黄蝉子元神待要逃走,却吃火龙锏中飞出一条火舌,卷到身上,登时惨叫一声,烧了个飞灰湮灭。
  那毒砂被被宋让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失了主人,便又化作无数沙尘,落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