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院子外。
肖清河就感受到了石寡妇身上浓烈的怨气。
“肖清河,你可是拜山神去了?”
“石婶儿,今天和爷爷在山里弄了几只野兔,没想到你闻着味儿就来啦!”肖清河见势不妙,赶忙咧嘴赔笑的说道。
随后,晃了晃手里的野兔,企图岔开话题糊弄过去。
原本还很恼怒的石寡妇。
瞅见肖清河那一脸憨笑的模样。
她心里憋着的气,倒是消了一大半儿,“臭小子,你倒是机灵!”
石寡妇其实也没想着真的要为难肖清河。
毕竟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件事情性质有些恶劣。
得让肖清河长长记性。
石桌旁。
肖河将手里的烟杆,在石桌上敲了敲。
“清河,把两只野兔都给你石婶儿拿过去,好好的跟你石婶儿认个错!”
没等肖河把话说完。
肖清河就将两只野兔,塞到了石寡妇手里。
“石婶儿,对不起!鸡确实还不回来了,这两只野兔权当是给您的补偿!”
整个道歉的过程。
肖清河都表现的真诚。
肖河用余光瞟了眼,趴在石小花腿上抹眼泪的二狗。
他摇了摇头,温柔的劝说道:“小花,孩子们调皮不懂事,你多担待。千万别往心里去。”
石小花心里的怨气,其实早已烟消云散。
她心平气和的回应道。
“清河能清楚认识到这件事情的错误就好,当婶子的肯定不希望他将来误入歧途。”
“我留一只野兔给肖大爷您老下酒。以后想吃鸡肉就跟婶子说,不用拜山神!”说罢,石小花就塞了一只野兔到肖清河手里。
临走时。
她还不忘甩给肖清河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儿。
肖清河右手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哈!石婶儿,给你添麻烦了。”
石小花娘俩走后。
院子里异常安静。
只能听见叮当没心没肺的喘息声。
肖清河低着头。
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心理准备。
肖河将刚卷好的叶子烟,塞到烟杆里。
将火柴递到肖清河手里。
肖清河心领神会的给爷爷把烟点上。
肖河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吐了一个烟圈。
“清河,君子之生于世也,为其所可为,不为其所不可为!”
自幼便通读四书五经的肖清河。
他当然明白这些道理。
“爷爷,清河知错!”
关于肖清河。
肖河很清楚他的秉性,所以一直都是采取的放养策略。
即便他犯了错误。
肖河都是点到为止,毕竟响鼓不用重锤。
肖清河很是识趣的将话题转移。
他晃荡着手里肥美野兔。
“那这只野兔该怎么处置?”
“红烧吧!这样更入味些。”肖河颇有深意的抚了抚银白色的胡须,笑着回应道。
肖清河拎着野兔溜进厨房。
叮咛哐啷的忙活了起来。
袅袅的炊烟给农家小院披上了一层青纱。
香气四溢的野兔,勾得大黄狗叮当吐着舌头,在厨房门口转悠。
石桌旁。
一布衣老头正悠闲的抽着叶子烟。
他时不时的哼两句李叔同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泡椒兔子来咯!”肖清河端着盆从厨房出来。
叮当摇着尾巴在后面跟着。
一副你们吃肉我喝汤的衰样儿。
瞅着石桌上红里透白的泡椒兔子。
肖河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兔崽子,厨艺又精进了不少啊!”
好菜配好酒,闻香解忧愁。
得到了老爷子的肯定。
肖清河便借坡下驴的向肖河讨酒喝。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
肖河也是笑眯眯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古木檀香的酒壶,放在石桌上。
肖清河两眼放光的抓起酒壶。
这一口他可馋了太久了。
拔掉酒塞,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面而来。
肖清河闭上眼睛,陶醉的用鼻子猛猛的吸了一哆嗦。
“真不愧是爷爷私藏的老酒,光闻这气味儿就够迷人的。”
他给老爷子和自己,各自倒了满满一碗。
然后满意的舔了舔舌头。
瞧见孙子这般霍霍自己珍藏多年的精酿。
肖河眼疾手快的将酒壶夺了过来。
晃了晃酒壶,突然觉得嘴里的兔肉不香了。
一脸肉疼的嘟囔道:“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肖清河哪管他三七二十一。
端起碗就先猛啄了一口。
入口甘醇浓烈,滑过嗓子却又十分温润。
老酒的热烈,让肖清河颇为享受的眯着眼睛直摇头。
而后,他意味深长的从嘴里蹦出一个字儿“爽”!
肖清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乐的肖河也赶忙端起碗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爷爷,这种好东西应该藏了不少吧?”肖清河一脸坏笑的问道。
清澈透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肖河。
感受到那渴望的眼神攻击,肖河有些浑身不自在。
然后他像个老小孩一般,急忙摆着手。
“没、没了!仅此一壶,我都舍不得喝。”
肖清河难得见到老爷子如此可爱,便继续调侃道:“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爷爷该喝就喝,可别委屈了自己。”
此时。
在一旁吐着舌头的叮当,也颇有附和之意的“汪”了两声,逗的爷孙俩笑得合不拢嘴。
肖清河向叮当招了招手。
叮当心领神会的叼着饭盆来到肖清河跟前。
乖巧的望着小主人给自己盛饭。
肖清河将兔骨头就着大米饭还有蔬菜汤,搅合了几下。
直接给叮当弄了大半盆吃食。
他摸了摸叮当的狗头。
叮当似收到了特殊信号一般。
把头埋进饭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当肖河爷孙俩正其乐融融的吃着午饭时。
院子外。
传来了村长石峰浑厚的声音。
“肖大爷,村部有电话找您!”
肖河将碗里仅剩的一小口酒消灭完。
他起身反问道:“谁找我?”
“额,电话那头好像说是你干儿子。”
村长石峰也是一头雾水。
以前也没听说过,肖大爷有什么干儿子?
肖河背着双手,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走吧!去瞧瞧啥情况。”
心里暗自琢磨着。
该不会是廖雄那个臭小子吧!
难道约定的时间这么快就到了?
石头寨村的小卖部也是该村的村部。
满布裂纹的白色玻璃柜里。
零零散散的摆着许多小零食和生活用品。
柜台上面放着一台饱经岁月洗礼的座机电话。
看上去虽然很旧,但功能却没受到什么影响。
肖河拿起电话“喂”了三声。
电话那头方才有了动静。
“请问是干爹肖河么?”
“廖雄,没想到还真是你小子!”听着那颇为熟悉的声音,肖河也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干爹,几年没见了,我可是时常挂念着您呢!”
阔别三年。
再次听见肖河的声音。
廖雄激动的难以言表。
若非肖河曾嘱咐约定时间到了才可联系他,廖雄恐怕早就忍不住来找他呢!
“几年不见,你小子怎么变得这么矫情,小可儿现在身体可好?”肖河很是关心的问询问道。
“多亏有您,小可儿现在可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
说到小可儿。
廖雄又想起三年前的那段旧事。
至今回忆起来,他仍旧有些焦虑。
乖女儿廖可患了肾衰竭。
每周需要做三次血液透析,一次得持续四个小时。
每每看到女儿痛苦的样子,廖雄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时,医生明确的告诉他。
只有等到了合适的肾源,给他女儿做了换肾手术。
廖可才可以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廖雄为了给女儿寻找到匹配的肾源。
他发动了自己一切能用得上的关系。
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焦头烂额之际。
肖河送来一口仙酒。
彻底让廖可肾脏焕发新生,从而得以康复。
电话那头。
廖雄晃了下神,赶紧回归正题。
“三天后小可儿正好开学。您不是说等可儿上初中,便把你孙子也接到城里上学么?”
“三年时间过的可真快,那你明天带上可儿一起来石头寨村,把清河接走吧!”纵有千般不舍,肖河仍旧初心不改。
肖清河就似一块埋藏深山的玉石。
历经肖河十几年的温蕴,这块玉石方才富有灵性。
璞玉待琢,玉汝于成。
经天下事,成众生道。
因此,肖河在三年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只待时机成熟。
在一旁偷听许久的肖清河。
得知爷爷要将他送走时。
他再也绷不住了。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肖河冲过去。
“爷爷,清河哪也不去!就想一直陪着爷爷。”
肖清河对这件事情,没有一丁点儿心里准备,也难怪他哭的那么伤心。
肖河瞅见孙子这般模样。
他只得匆匆和廖雄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上前拍了拍肖清河的后背,苦口婆心的安抚着。
经过肖河的一番疏导。
肖清河的情绪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清河,沿途风景再好,爷爷却是无缘与你共赏呢!”
肖清河自是知晓爷爷的心意。
他很乐意去外面的世界闯荡。
他不抗拒离开。
他只是害怕离别。
毕竟爷孙俩相依为命十几年的情感,让他难以释怀。
加之,他对养育了他十几年的石头寨,也有着深深的牵绊。
突然要让他离开这个温暖怀抱。
离开这样一群可爱的人。
就仿佛有人拿刀在肖清河身上剜肉一般折磨。
“别难过呢!以后有空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爷爷。石头寨永远都是你的家!刚才酒还没喝尽兴,回去接着陪爷爷在喝两口。”为了抚慰肖清河伤心难过的心灵,肖河也是下了血本。
一听回去还有好酒喝。
肖清河也懒得在去多想,免得徒增烦恼。
反正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情,还不如好好把握住当下时光,尽情享乐。
第二章 别离前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