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除夕惊变
这地方果然不愧是武朝北疆风景名胜,即便是除夕年夜,也有不少游客观光。饭店酒家照常营业,街上灯火通明,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向上望去,天空是一片澄净,点缀着些许星子,好一派晴朗夜空的景象。若不是罗五他们早做了功课,真要觉得这是地面上哪个雄城大镇呢。
这地下世界穹顶极高,漆成了天空颜色,所以并不显得逼仄。天空和星子日月,以周天星辰为原型,用蒸汽动力驱动,周而复始,运动不休。生活在河舍城里,真和外面世界的景致,并无二致。
罗五感叹:“岷山人真是能工巧匠,竟然能在地底开凿出如此宏伟的世界,当真是自成一界呢。”金六福道:“罗兄弟有会走出大山,定要将尼洛阿巴好好游览一番。这片天地之俊秀,生活在上面的生灵之奇特,单靠咱们想象,根本想象不来。”罗五道:“金大哥见多识广,给我说说呗。”他这辈子从没走出过塔嘉山系,正宗的井底之蛙。有金六福这个活的故事书,日前忙于奔波,无暇闲聊,这时有空,自然缠着不放。
今天是除夕之夜,他们没法跟亲人团聚,金六福也来了兴致,道:“我也就多走了些地方,多看了些书罢了。罗兄弟要听故事,那我就给你说说。”
三人在一个小公园石椅上坐了。河舍寸土寸金,地皮珍贵之极,居然有公园存在,当真意外之喜。不远处竹林苍翠,灯笼如林,游人如织,大伙儿忙着猜灯谜,对对子,好不热闹。
金六福娓娓道来,罗五时不时插嘴询问,渐渐的夜已深了。
三百年前,阿尼沁人尚未从千丈原传送门蜂拥而出,这片肥沃的大地上,生活着虎人、岷山人、塔嘉人、人类等各种族,各种族虽然也有争端,却保持着相对的和平。那时候的日子风平浪静,安静祥和。
阿尼沁人踏上这片土地那一刻起,和平被打破了。匆忙组织起来的荆蛮,和阿尼沁人组织的诸侯联盟打了好几场硬仗。最终,荆蛮惨败,有些种族依附在阿尼沁人建立的武朝羽翼下,有的则远遁出海,还有的销声匿迹,藏匿深山,尼洛阿巴成了阿尼沁人的天下。
之后三百年间,是人类的世界。然而各族驱逐人类,夺回家园的愿望从未改变。武朝内部,也出了不少幺蛾子。现在武朝北边为患的胡人,就是武朝内部的一部分反叛者,混合始终不死心的原住民,占据了勾戈高原、狂沙戈壁、汉漠等大片土地,从而形成的一个联盟组织。
金六福说:“别看武朝表面上对境内的异族人很是放纵,各种法令倾斜,实际看管的极严。异族人体型外貌和人类有所区别,很容易辨认。这就造成了他们在武朝境内,没有路引寸步难行,在各边关隘口,对异族人盘查是最严厉的。有时候异族人住店,一晚上甚至要查三四遍。”
罗五指着远处问道:“那是什么人?”金六福道:“绿皮肤绿头发,不用说是塔嘉人了;个子不高,大约只到咱们胸口,肩膀却宽一半,看起来很怪异的,肯定是岷山人;身高两米三到两米五,肩膀是咱们两倍宽,壮的看起来像一堵城墙,瘦的看起来像一扇门板的,那是虎人。”他一一指认,如数家珍,显得很是博学。
罗五大开眼界。金六福给他描述的尼洛阿巴历史,如同打开了一扇门,让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又诡秘玄奇的世界。然而他知道的还是太少。
前世没有好好读书,这辈子须得努力,不读不行了。
月上中天,已是后半夜时间。夜风吹来,入体甚凉。河舍不许燃放烟花爆竹,外面已经此起彼伏,噼里啪啦如同打雷,焰火照亮半边天空。
三人并肩而行,出了南门,站在高台上,只见星点罗绮布,月挂柳叶刀。寒风呼啸,焰火热闹,相得益彰。
正在这时,南边官道奔来两骑快马,马上乘客壮硕敦实,孔武有力,是两个岷山人。岷山人个子矮,平日除特殊情况,极少骑高头大马。两骑边奔边挥大叫:“快快让开,闲杂人等让出道来。”
观看烟火大会的闲人,见骏马奔驰甚急,连忙让出通道。两骑径直打马入城,紧跟着大队兵士拥簇着一辆马车,紧随其后,也进了城。
人马相交的当儿,罗五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神情一震,听风术发动,人声嘈杂中,只听得兵士中有人低喝:“铁青,你去通知城门尉,严守四门九洞,不许进不许出。池昀纾,你火速赶去金池洞,把事情报告池洞主知道。咱们赶紧把人送到城主府,请城主定夺。”
被安排的两人立刻领命:“是。”分向不同的方向而去。
罗五一拉金六福,低声道:“赶紧回酒馆。”金六福道:“好。”三人快步离开人群,迂回曲折,朝酒馆奔去。
不一会儿,城门尉带人驱赶人群,把城门封闭了。
远远听到那队护送马车的兵士悄声议论:“真是军主府的人做的,难道金军主真要挑起战争不成?”“不知道,要说咱们河舍也真窝囊。上次云盘山矿山爆炸,明显就是军主府搞的鬼,咱们城主不温不火,什么作为也没得,真是气人。”“谁说不是,这次更是明目张胆刺杀池洞主的亲弟弟,是可忍孰不可忍?”“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北虎首使团昨天刚到咱们河舍,三公子今晚就在咱们的护卫下被刺,搞不好要影响咱们和虎人的关系啊。”“啊?这不关咱们事儿吧。军主府明火执仗上来杀人,都是些修道者高,咱们也没法啊。”
领队之人低喝:“都他妈闭嘴,谁他妈再嚼舌根,老子先送他去拔舌地狱。”
众人一凛,全都住嘴,拼命奔跑。河舍刑罚极严,犯了律法,没有进监狱一说,进的是地狱。河舍能有如此清明的环境,重刑重律,功不可没。
三人回了酒馆,罗五将听到的信息一说,金六福道:“军主府派人刺杀金池洞池洞主亲弟弟?还有北虎首的三公子?这事儿怎么听着不靠谱啊。”罗五道:“事情到底如何,不得而知。这正好是个会,合适若当真和军主府开战,咱们正好趁营救罗文、星儿和芸娘。”
金六福道:“金军主镇守岷山,已经有四五十年。他的任务是防备河舍作乱,绝不会主动挑起事端。更何况北虎人使团昨天方到,一次惹上两大势力?这事儿有蹊跷。咱们等河舍如何应对。”
罗五道:“好。”
城主府此时一片热闹,金池洞池洞主风风火火赶来,一看到病床上已经冰冷了的弟弟,立刻脸都绿了。池洞主四十多岁,仍旧驻颜有术,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胚子。此时她脸罩寒霜,对城主道:“城主大人,这事儿你不好出面,我单人独骑去找金奎珏好好聊聊。”
旁边虎人使团团长也恨恨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虎人地处偏荒,刚到就被金军主剃了咱们虎首的三公子,也太黑心了。金军主是朝廷命官,动不了他,不搞他几个儿子,这事儿完不了。”
一干人等望着上首的城主,瞧他怎么说。
城主道:“有光,你全程跟着池天誉和三公子,当时情形到底如何,你给大伙儿好好说说。”
身边走出一个人来,道声:“是。”正是城主的弟子归有光。
除夕夜池天誉和虎人三公子,非得要出城去欣赏火树银花胜景,城主派归有光随身陪同。
火树银花是河舍地下城外三十里外,一处天然的胜景。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活火山。这座活火山极为奇特,只在每年的除夕那天,喷涌岩浆。那时,旧年时辰刚过,新年的第一刻起,岩浆喷涌而出,直冲云霄,四下散落,形成一颗接天连地的巨大火树。岩浆在火树枝上悬挂成花苞花蕊,继而绽放,犹如活生生的树木。
那一刻,火树有枝有干,有叶有花。一直持续半个时辰,待得花落结果,果熟蒂落,火树才最终消散,重新缩回地底。
这奇景极为珍贵,每年仅能见识一次,一次持续半个时辰。故此,整个尼洛阿巴大陆,除夕夜涌向火树银花猎奇者,多不胜数。
为了接待各地前来的观光客,朝廷在火树银花火焰周围山巅,修建了各种亭台楼阁,以作近处观赏之用。
池天誉和三公子占据良好位置,品着茶,吃着宵夜,静候火树银花绽放之时。
然后,池天誉就看到了一个绝色女子。那女子真美呀,世界上所有语言最华美的辞藻,也无法完美形容,那个女子的容颜。在她身子周围,好似有星光在流淌,如果这个世界真有仙女,那此女一定就是仙女无疑了。
池天誉本就是色中饿鬼,三公子和他交好,兴趣臭味相投。一见到此女,顿时就挪不开眼睛了。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色欲?火焰,然后就朝着那个凉亭过去了。
将将走到凉亭外,池天誉就遇到了克星。真真正正命中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