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思故人
  “来,咱们继续看下一道题……啊,这是一道阅读题,你们先仔细读一遍短文,我来看看尼玛都是怎么答的。”说完我就开始在十几个小孩子之间来回走动了起来。
  对的,你没看错,这种场景发生在白沙村的一间临时创办的教室中,而我是这些个**崽子的负责人,我的工作是辅导他们做作业,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们的老大,但我那几根直往外冒的白头发暗示了这并不是件多么牛逼的事情,反倒容易让人上火,至于原因请听我慢慢道来……
  “哎,叫你读短文呢,你看着我干啥?”我走到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面前问。
  “我想尿尿。”
  “妈的你是尿罐子变的吧?!一下午跑七趟厕所了已经,你他妈得了尿不尽咋的?!”
  “我真想尿尿……”那小男孩瞬间眼泪汪汪的,而且双手捂住裆部满脸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崩溃了一样。
  “行了行了赶紧去吧!三分钟之内必须回来!”
  我的话刚一说完,不只是他,连同其他的三五个小男孩也大叫一声:“我也要尿尿!”然后也跑了出去,拦都拦不住。
  “操!老子让你们去了吗?!”我大骂一声,但他们已经跑远了,然后我又看见几个女孩也都把手举起来同时怯生生地望着我说:“我们也想上厕所……”
  我愣了一会儿,然后对着他们所有人哀求道:“想上厕所的赶紧去!现在立刻马上GOGOGO!就当老子求你们去上的行吗?!”
  一阵骚动之后,我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再次哀叹了一声,这群逼崽子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然后随即又暗骂了一声:CNM的搞得老赵也想去上厕所!
  十分钟之后,大家再次齐聚一堂。
  “现在再别给我耍花招,否则老子一棍子抡死你们!”我拿着一把戒尺对着他们所有人喊道。
  “继续刚才的阅读题!”
  我说完走到一名留着蘑菇头的小女孩面前看了看她的作业本,只见每一道题目下面都写着:不知道,我不会。
  这尼玛……看得我是差点就一口血喷出来。
  说蠢吧,又不合适,说萌吧,又有点,对此我只能把俩字合起来说这小妮子蠢萌蠢萌的。
  “姑奶奶,你这样写是没有分的啊!如果我是你的老师我还会看在你我师生一场给你个诚实分,最多一分不能再多了,别的老师是不会和我一样那么善良看你萌就给你分的啊!”
  “可是我真的不会嘛!你为什么只给我一分呢?难道是我不够萌……那这样呢?”这丫的说完就使劲鼓着一对腮帮子跟个hama吹气一样然后把整张脸朝着我凑了过来,那样子像极了要爆炸的河豚。
  “我跟你说你再这样我会告你恐吓的,还有,你嘴角边上有颗饭粒没舔干净。”我面无表情地说完,然后走开了。
  没救,再看看别的崽子。
  接着我又来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面前,这丫的更狠,完全一片空白,连做都懒得做了。
  “你咋这么直接呢?这样的阅读题答案都在前面的短文里可以找得到的,干嘛不去找?”
  没想到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蹦出俩个字:“麻烦。”
  我呆住了,心里瞬间来了句:老子麻NMLGB烦。
  “那咱们来打个比方,如果把一堆钱藏进一个房间里,你会不会去找?这和做阅读题是一个道理,答案就在短文里,仔细找找都能找得到的。”
  我说完之后严肃地看着他,他却很淡定地来了句:“不找。”
  “为什么?”我颤抖着握着手里的戒尺问。
  “因为我家有钱,我不稀罕。”他说完潇洒地对我笑了笑,然后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我愣在了原地,原本想用戒尺打他一顿的念头也放弃了,因为他不是璐璐,我没资格打他。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彻底放弃了再教他们的打算,因为我感觉他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心里的某种东西碎了。
  “行啊,有钱,那你可以为所欲为了,我教不起你们,你们去找别人吧。”我说完回到讲桌上把戒尺狠狠地往桌板上一拍,原本沸沸腾腾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着他们所有人望着我的那种眼神,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他又去上厕所了吗……?”
  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我听见他们再次议论了起来。
  走出来之后我就不知道该去哪了,这个时候胡水蓉和雪萤应该还在张叔家里睡午觉,原本一点到三点是我教他们语文,三点之后胡水蓉会来教他们数学,可现在好了,还没教完我就被他们气出来了,估计这个时候他们肯定在教室里嗨得飞起来,反正没人管,就让他们嗨去吧,我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那又不是我的小孩,学不学跟我有毛关系?
  这样想着我就在村子里乱逛了起来,一直走到后山脚下,山上依然是没什么动静,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起,到现在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暑假都快结束了我们还是没找到水龙珠,难道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么?
  正当我满脸怅然的时候,一只小狐狸发现了我,然后它跑到我脚边围着我绕来绕去的,估计是想要我陪它玩。
  我看了它一眼,然后找了块空地躺了下来,接着用手腕遮住眼睛开始冥想,这个期间它就一直守在我身边,时不时地会找个松果给我。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我说完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然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就这样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那只小狐狸已经不见了,反倒是阿狸守在我身边。
  此时她正拿着两片芭蕉叶子,一片帮我挡住太阳,另一片帮我扇风,难怪我会睡得如此踏实,而她自己却满头大汗,那通红的脸颊让我看了很是心疼。
  “阿狸你怎么来了?我睡多久了?”我一边问一边夺过她手里的芭蕉叶帮她扇起了风问。
  阿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是小狐狸叫我来的,主人你已经睡一个多小时啦!”
  “那现在应该过了三点吧?估计蓉蓉已经去教室了,待会她肯定会来问我为什么提前跑出来的……哎算了算了,不想这个,你这边有什么发现没?”
  阿狸抿着嘴巴摇了摇头,很是难过地说:“主人,我们已经把整座后山全面搜索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找到汐汐的水龙珠,我怀疑它根本就不在这后山……”
  我听了之后仰头望着天空轻叹了一声:“难道这就是天意。”
  阿狸恍惚了一会儿,然后握紧了拳头坚定地对我说:“不管找多久,我一定要把汐汐的水龙珠找回来,到时候主人你们先回家,我不找到水龙珠是不会回去的!”
  “别傻,我更不能丢下你,回家的时候咱们一个都不能少。”
  我算了算,今天已经是八月十号,还要二十天的时间就要开学了,我们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我和阿狸又继续聊了一会儿,一直到雪萤和胡水蓉找到我们,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孩子,正是我教的学生们。
  “我就知道你会到这里来。”胡水蓉说完回过头看了一眼那群小孩子们,他们集体对视了一眼,然后高声喊道:“哥哥回来吧!对不起!我们错了!”
  “回来吧哥哥!!!”
  听着那些稚嫩的呼喊,我抿了抿嘴巴,然后又吸了吸鼻子,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阿狸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转过身去擦了擦眼睛,等平复了情绪之后再次转过身来对他们说:“等我一会。”
  “主人,你要走了吗?”阿狸望着我问。
  “嗯,我明天再来看你,如果后山实在没有水龙珠的话,你们可以去村子里找,告诉其他狐狸小心狗,还有别进别人屋子里就没事。”
  “好,我知道了。”
  “胡七妹还在山里吧?你们晚上都睡哪里的?”
  “七妹她有时候会去村子外面走走,我们睡在山后头的草料场,那里比较凉快。”
  “行,你们再辛苦一阵子,有什么事记得去张叔家里找我,照顾好小狐狸们。”
  “嗯!我会的,主人你记得要开心!”
  我笑了笑,还是阿狸懂事,一直以来都对我唯命是从,也从来不气我,如今像她这么好的狐狸已经不多了,我能得到她得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啊。
  回去之后胡水蓉几下给他们辅导数学作业,而我和雪萤再待在那已经毫无意义了,于是我正打算走的。
  “不如坐下来听一会吧?”胡水蓉笑着对我说。
  我摇摇头道:“不了,这玩意我听着头疼。”
  这时那群小孩子也应和着:“哥哥留下来陪我们一起听呀!!!”
  “你们再别气我就行了,再气我我就死给你们看!”我说完就带着雪萤走出了教室,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又到了属于咱们夫妻俩的时光,这忙里偷闲的感觉还真挺不错的。”
  雪萤抬头看了眼天空,沉思了一会儿说:“小风风,咱们来这里挺久了,也快回家了吧?”
  “嗯,还有十几天的时间。”
  “那如果咱们还是没有找到水龙珠呢?”
  我想了想,然后轻叹了口气说:“那也得回家,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我相信一切自有安排,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啊。”
  雪萤点了点头,然后依偎在我怀里说:“汐汐一定会理解我们的,我们已经尽力了。”
  说起雨汐,我和雪萤都忍不住黯然伤神。
  唉,多好的一个龙女啊。
  “她离开咱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上次咱们来这哈尔滨她还是蹦蹦跳跳的,可现在……她要是还活着该多好,我有很多次做梦都会梦见她。”
  雨汐啊雨汐,你一直是我们所有人当中最聪明的,最高贵的,也是最活泼的。
  可现在却变成了最安静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么?她就注定要第一个离开我们?
  想到这里,我又问雪萤:“有没有哪种办法可以让雨汐复活呢?”
  “小风风,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雪萤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问。
  “我记得胡七妹也死过一次的,她为什么可以复活,是她大姐用了借尸还魂术,那雨汐行不行?!”
  雪萤听了之后不再说话,但我从她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答案。
  “也行的对么?”
  雪萤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然后问我:“小风风,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生死簿的事么?”
  “记得,可是这和雨汐有什么关系?”
  雪萤拉过我的手,然后缓缓道出了这其中的缘由。
  “生死天注定,这是自古以来永恒不变的道理,即便你更改了生死簿,但它从记载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生成了,就算是阎罗王大人也不能改变人的寿命,胡七妹虽然被她的大姐使用借尸还魂术复活,但你也看见她大姐的下场了,先是被胡七妹掐死,再被胡三太奶用鞭子把尸体抽成了灰烬,这就是因果报应,也是为什么千百年来都没人敢使用这种被各族视为禁术的原因,就连魔族的人都不敢使用,更何况是我们?”
  听完雪萤所说的,我喃喃道:“那这么说,用了借尸还魂术的人都会没有好下场,这就等于一命换一命了?”
  “不光是这样。”雪萤摇了摇头,又继续补充道:“虽然借尸还魂术可以将已死之人复活,但它最大的弊端终究还是要在复活之人身上应验,被复活的人终有一天还是会死去,而且死去的过程要比原先的痛苦千百倍,所以无论是施法之人还是复活之人,到最后都没有好下场的。”
  “小风风,这种方法真的不值得,如果弊端只在施法人身上应验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复活汐汐,因为她是咱们一家的救命恩人,纸上复活之后,汐汐她……她还是要……”
  雪萤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也正是从这以后我也明白了胡七妹最终的归宿,她依然会死去,而且死去的过程将会是无比的痛苦。
  “胡七妹应该早就明白这个因果报应吧?”
  “我想她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说出来。”
  听了之后我怅然道:“那这么说,我们最终还是要失去一位同伴了。”
  “小风风,原本我是不打算将这个告诉你的,但你是我的丈夫,这次你既然问了,那我就不能瞒着你,对不起。”雪萤说完就把头埋在了我的怀里,而我则是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着:“傻,这不怪你,雨汐和胡七妹不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么?”。
  很多时候,死亡并不是一种离开,它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在我们身边。
  雨汐,我们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