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我什么时候一意孤行?你们不……”还没等我说完,皇帝便开口问道:“皇后,这就是你让朕来的目的?”
  什么?我让皇上来的?我何时让皇上来的?我不解:“臣妾何时请皇上前来了?”
  “你宫里的宫女来宣室殿请朕说你有要事与我商量,这就是你所谓的要事?你是存心让朕来看笑话的?”
  我宫里的宫女?我的近身宫女都是我的心腹,根本不会出卖我,就连二等宫女也是我精心择选了的,三等宫女出不了我宫门半步,又何来说是我宫里的宫女传话请了皇上来?
  皇帝传来了繁香,我苦笑,原是这混账东西背叛了我,她可是我从府里带来的侍女,和流春是一同进府的,没想到她会吃里扒外,真是个混账东西。
  皇上板着脸:“皇后怕是也累了,既然养着病就把事情都交给贤妃罢”皇上甩袖离开,我轻笑着看着贤妃:“你现在可不只是协理六宫了,你满意了吧!”
  贤妃依旧是唯唯诺诺:“臣妾愚昧,不知皇后娘娘所言何意。”
  “本宫什么意思你自当明白,只是难为了你,辛辛苦苦排了这么一出好戏。”
  这是独孤贵嫔起身:“娘娘身子弱,臣妾定会请了太医院上好的太医来为娘娘请脉,还请娘娘养好身子。”
  “我身子的好坏,还不是凭你们说了算!”我冷笑,直进了里屋,我不想再看见她们的那些副嘴脸。我本以为上次陛下不相信我是因为安良哥哥的事,可这次又一次的不信任我,我只道他定然会说,是因为独孤山庄势力强大,得借着独孤二姐妹的手逐步铲除。这样的人,是个好帝王,却绝不是个好夫君。
  夜间睡不着觉,我独自披了件披肩去了紫竹林旁的和凤殿,因是从后门进的,便没有惊动旁人。李昭仪也是没睡,坐着烹茶像是等人,见我前来也没行礼,我坐下:“你说的没错,我是太单纯了。”
  她没有说话,依旧煮着茶,我说道:“我不明白,我自是同宇文昭仪和夏贵嫔交好,可她们却不来为我说话,更可恨连自己宫里都养了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似乎是茶煮好了,她扇了扇冒出的热气然后取了两个杯子斟上,她开口说道:“你以为同她们交好不过是你贵为皇后,是一国之母,而如今你不得势又不得人心,她们何来帮着你争辩。”
  “没有利益就做不了朋友?没有势力就做不了姐妹?”
  她轻言:“胞生姊妹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这合宫里的女子大都是为了自己家族进宫的,谁管你是真姐妹还是假朋友。”
  她说的言辞犀利一语中的,我品了口茶:“那你为何同我说这番话?”
  “就像你不怕我在这茶里下毒一样。”她说着,神情自若,我以前真是小瞧了她,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想起她先前说的话,我不由问道:“你先前说胞生姊妹都能反目成仇?”
  “本是我亲身经历,娘娘可想听?”她望向我,我点头。她缓缓启口:“我的姑姑本是安府的大夫人,也自是太后的表侄媳妇,听闻了要选我为当时三皇子侧妃的时候,我姐姐便第一个不满。她是嫡出,我也是嫡出,她是长女,而我却是次女,她自认为比我更有资格嫁给三皇子便处心积虑想让我放弃嫁给三皇子。她本是十六岁就应该出嫁,可是出嫁前夜传来她未婚夫和一个妓女私奔的消息从而变得颓废。也是我当初少女心萌动,想着三皇子英俊潇洒身份尊贵便丝毫不肯让她,谁知她竟往我碗里加了鹤顶红。府里不像宫里那般大的规矩,也就不需要时时刻刻验毒,那日本是小妹闹着玩,将所有碗筷都调换了位置,便使得她误食了那碗有着鹤顶红的粥。”
  ?说着她便叹了口气:“她可是我的亲姐姐,居然狠心到毒死我从而顶替我的位置,胞生姊妹方且这般,更何况了外人。”
  ?她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当初真应该让她嫁了来。”
  ?我以往是不常去偏院的,因是太监的住所,而且我觉得他们只适合做着粗活自当是没有让他们进正院伺候我,高公公模样清秀倒是能一眼认出,只是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我本是知道,无论凤藻宫的主子是谁,没有特许,太监始终只能在偏院忙着杂事,高公公是主事,所以也就轻松些,因凤藻宫从前长久没有主子,遂这一干人都是年轻的模样。
  ?“高公公是何时入的宫?”都一年有余我才问他。
  ?他行礼道:“奴才是万兴五年入的宫,如今已有七年了。”
  ?“你都伺候过哪些主子?”我看着他,他回道:“奴才愚钝,先前在御膳房当差,后来被分到皇后娘娘宫中。”
  ?看着他的眼神坚定,如若不是真诚便是实力的演技派,我让绿芜扶起他,转而说道:“今后你便到正院当差吧!”我说完倒是轻笑一声,现如今我宫里还有什么可忙的。我接着说道:“偏院的事你也一并看着。”说完我就出了去,只听见他道着“娘娘千岁”了几声。正院还是得要个管事的太监。
  ?没有了宫中琐事,我闲着无事便着力在自己的院子里练武,许是一年多了未练,如今倒是记不起了好多招式,高公公在一旁看着:“娘娘为何每次练到一半就又从头开始?”
  我笑着说道:“原是有些招式竟浑忘了,这练武也自当是得时常练习着才行。”
  “娘娘可曾听过无招胜有招?”
  他一言倒是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问道:“有什么说法?”
  “若是招招都有规矩可寻,那比有对应的招式可破,即使练的再好也会被人打败。”他说着顿了顿,我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言道:“娘娘何不将所有已知招式随意组合,创造出一种只属于自己的打法,如此便是无人可破了!”
  “自创?”我尴尬一笑,“怕是我心有余力不足罢了。”
  他笑着朝着我走来:“娘娘聪明过人,怎的言此这般?”
  “那你可是会武功?”我想着他既然如此说便是自己也会,而且武功并不会差,只是见他这纤瘦的身子也不像个习武之人,更何况他还是个太监,我竟有些糊涂了。我打量着他,并未瞧出有什么不同,他揖礼说道:“娘娘便是打趣奴才了的,若奴才真会武功说道,又岂会在这宫中当了这些年的太监。”
  我也是信了他的话,毕竟我是真的不敢相信若是有着一身绝世武功还能进宫委屈做太监,可不是谁都喜欢做那身子不完整的人。
  除夕夜,我坐在亭中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有太监到我宫里来请我去参加合宫的除夕晚宴,我可是没心情去那地儿看那些人的嘴脸,便借着养病推辞了。虽是我生性喜静,却未曾想到会是这般静。
  ?眼瞧着东边的天空放着烟花,我便知道是入了本利二年,新年了,会有好运吗?还是更坏?
  ?转眼便入了春,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我在菩提树下为自己的十七岁许愿,不求能让皇帝解了禁足的暗旨,只求不要再被旁人所害,我果然不是从小待在世家里的女子,玩不惯她们那勾心斗角的把戏,曾经的自以为是,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可不过是玩笑罢了。
  ?绿芜仍是当着职,只是众人都知道她是我封的,明里暗里也没少给她使些绊子。流春抱着一叠衣物进了耳房,她阴沉着脸,心事在她的脸上尽显无疑。我见她久久没有出来,便走过去想瞧瞧她在里面干些什么。
  ?她是背对着我坐下的,所以我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觉得她像是在哭一般,我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坐到她旁边问道是出了何事。她的确是哭着的,而且情绪很是糟糕也就没行礼也没起身,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半晌才听她微微开口说道:“繁香,殁了。”
  ?我迟钝了下,自从我将她赶了出去便再也没听到她的下落,我想着她定是去了贤妃或者是独孤贵嫔的宫中,流春接着说道:“繁香去了贤妃那里才不足数月,刚才奴婢竟见着有太监抬着她的尸体说是中风去了,要拉去乱葬岗埋了。”
  ?我闭上眼,这丫头虽说是背叛了我,可毕竟从在王府时就伺候着我,我也是于心不忍。我起身走了出去,只听见流春哭哭啼啼的声音仍在继续,她俩是一同进府的,自当也是有着情谊的。
  ?院里的桃花倒是凋谢的快乐,自当是春天也不愿在我这儿多加停留片刻。转眼入了夏,小厨房做的饭菜是更加的不合胃口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不得宠从而有所懈怠,训斥了两次稍微好了些,没些个日子又是如此,我倒是懒得去管了,反正好的坏的都是吃的,我才不会去迎合皇帝的心思,更不会去争宠,若真那样我只觉得恶心,打心底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