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未雨绸缪

  

  

  

  

  

  

  
  六月初十,东都皇城。..
  武牙郎将高毗、河内郡主薄唐炜并临清关令急奏东都,初七日高毗率军抵达关隘,防守更为坚固,杨玄挺随即中止了攻击,并于初八日弃舟登陆,向延津关方向而去,经斥候打探,叛军经延津乘船西去,由此可推断,叛军受阻于临清关后,遂改道大河直奔东都,东都很快就会遭到叛军的V攻击。
  杨恭仁接到消息后,马上以越王的V名义急告负责防御东都东、北两个方向的V卫戍军将,要求他们提高警惕,务必阻敌于大河一线,确保京师之安全,若有玩忽职守、消极怠战或临阵退却者,斩立决
  然而,命令是下达了,但杨恭仁对命令的V执行者和执行结果却不抱任何希望。
  杨玄感和李子雄举兵叛乱的V消息已经传开,东都正在大肆抓捕杨玄感和李子雄等叛乱者的V亲朋故旧,这使得京师的V气氛非常紧张,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但由于各种利害关系的V事实存在和各方势力的V公开或暗中的V阻挠,东都抓人的V速度非常缓慢,被拘捕的V人数虽然看上去很多,实际上大部分都是无关紧要者,而与叛乱者有直接和间接关系的V政界高层和军方将领却一个也动不了。
  军方的V肯定动不了,即便有右骁卫将军李浑和右候卫将军郑元寿的V联手支持也不行。军政是分开的V,军方要维持自己的V独立权威,要绝对忠诚于圣主和中枢,在没有圣主和中枢同意的V情况下,对越王惟命是从,等同于公开背叛圣主和中枢,这个后果谁也承担不起。另外军权一分为三,决策权、行政权和统兵权完全分开,军队里的V人事调整属于军事行政权的V范畴,没有圣主和中枢的V命令,卫府根本无权调整人事,更不要说直接剥夺一个军将的V领兵权了。
  政界也是一样,人事权直属圣主和中枢,即便某个亲王或者当朝宰执有临机处置、便宜行事之大权,但对事不对人,人事权太敏感了,稍有不慎就会触及到圣主和中枢的V心理“底线”。你可以决定事情怎么于,却不能决定由谁去执行,即便这个人不合适,你也无权撤换。人事调整不仅仅是一套律法程序的V问题,更重要的V是它的V背后关系到了利益格局的V划分,虽然你调整的V不过是一个人的V官帽子,但实质上它动了某个利益集团的V利益。政治是因利益而产生,如果没有利益哪来的V政治?
  杨恭仁也罢,樊子盖也罢,明明知道某个中央高层就是以杨玄感为首的V政治集团里的V重要成员,但就是“动”不了他,没办法拘捕他。这不是有没有真凭实据的V问题,而是这个权力不在你的V手上,你一旦行使了这个权力,就是越权,就是僭越,就是触犯了礼法律法,接下来圣主和中枢的V态度就决定了你的V命运,如果他们不高兴不满意了,你就死定了,反之,你就立功了,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它的V影响太恶劣了,如果人人仿效,人人都去越权,礼法和律法的V权威丧失殆尽,亡国就在眼前。
  杨恭仁紧急请来了秦王杨浩和监门郎将独孤盛,还有越王府长史崔赜,直接撇开了樊子盖、元文都、韦云起、韦霁、裴弘策等“大佬”,直接把城内的V改革派、鲜卑人和关陇本土势力排除在了可信任的V范围内,他现在唯一可信任的V就是宗室和外戚,秦王杨浩和监门郎将独孤盛是绝对可靠的V,至于崔赜只能勉强信任,毕竟崔氏被捆在了越王这条“倾覆在即”的V船上,为了活命崔氏不得不“自救”。
  杨恭仁通报了临清关急奏,并做出分析和推演,最后语出惊人,“未雨绸缪,我们必须做好弃守东都,退避河内的V准备。”
  越王杨侗的V小脸当即就变了,虽然有些惶恐不安,但更多的V却是坚持。在他看来,形势就算再险恶,也不会真正危及到东都的V安全,退一步说,就算东都岌岌可危了,但为了圣主、远征军和东征大业,誓死也要坚持到底。
  杨侗犹豫了一下,打算发出自己的V声音,就在这时,独孤盛说话了,而独孤盛刚刚说了几句,杨侗就放弃了自己的V想法。
  “东都局势恶化太快,杨玄感转瞬及至,现在已经不是防患于未然了,而是必须做好应急之策。”独孤盛望着目露激愤之色的V杨侗,摇头叹道,“洛口仓的V顾觉是杨玄感的V人。黑石守将裴爽是御史大夫裴蕴之子,仗着父辈权势骄横跋扈,而他帐下都是河洛子弟,黑石焉能不失?偃师的V情况更糟糕,偃师都尉来渊是江左人,他的V父亲来护儿在去年的V卫府风暴中不但安然无恙,还加官晋爵,来渊因此受益,出任偃师都尉,仗着父辈的V权势青云直上,如此军将,如何驾驭河洛鹰扬?柏谷坞的V武贲郎将周仲同样不堪一击,做为江左名将之子,却碌碌无为,毫无建树,当然在卫府中遭到排挤和打压,而一个没有威信,被帐下将士所轻视的V军将,又如何在战场上击败对手?至于裴弘策和达奚善意,他们或许有心阻御叛军,但无奈他们的V手下都是河洛的V乡团宗团,都是弘农杨氏的V附庸,他们遇到杨玄感只有一个结果,不战而降,拱手相送,有多少送多少,有去无回。”
  杨侗心惊肉跳,再也“激愤”不起来了,但他忍不住想问,既然你们知道这些人这些军队靠不住,为何还要把他们放在京畿东线,让他们与杨玄感正面作战,把这么多军队都拱手送给杨玄感?不过旋即他就想到了卫府对自己的V“无视”,军方名义上遵从自己的V命令,实际上根本不予理睬,而留守东都的V几位中枢大员更是博弈激烈,内讧不断,看看今天这场议事,只有杨恭仁、杨浩、独孤盛和崔赜,一个典型的V小圈子,把其他大臣其他势力统统排除了,如此纷争下,东都就是一盘散沙,没有凝聚力,各怀心思各顾其利,结果必然是政令出不了皇城,谁也控制不了东都政局,那么东都的V命运可想而知。
  杨侗觉得这样不对,应该齐心协力,应该结盟合作,但他有心无力,他有可以信任的V人,却没有一个真正顺从他的V心意,按照他的V想法,去执行他的V命令的V亲信,他始终是一个高高在上的V傀儡,无论是杨恭仁杨浩,还是独孤盛崔赜,都无视他的V存在,都在按照自己的V想法为自己的V利益竭尽全力,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的V未来而殚精竭虑。
  杨侗很失望,很悲哀,他甚至有一种直觉,正是这个圈子里的V人制造了东都危机,而这个圈子外面的V人则在推波助澜,一步步把东都推向崩溃的V深渊。
  他不甘心,不想屈服,不想被身边这些人任意摆布。
  “能否请国公回城?”
  国公李浑回城了,上万卫戍军回城坚守,东都即便遭到叛贼的V围攻,亦固若金汤。
  杨侗发出了自己的V声音,但在杨恭仁等人听来,纯属一个少年人的V幼稚梦幻。李浑不可能回城,回城他就身不由己了,就无法维持自己的V权力,更难以坚守自己的V军队,在一大帮政治大佬们的V联合攻击下,他必然被架空,然后功劳都没有他的V,罪责都是他的V。当然了,如果双方达成了政治妥协,城内的V政治大佬们一起让度利益给李浑,李浑还是有回城的V可能,但问题是,城内的V政治大佬们各顾其利,根本不可能达成一致,另外如果齐王杀回了东都,城内的V李浑为齐王打开了城门,那大佬们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V脚,自取其祸?
  杨恭仁、独孤盛、杨浩都闭紧嘴巴不说话,他们不是宗室就是外戚,有些事实在不能说出口,说出来就给自己种下了祸根。
  崔赜没办法,只好给杨侗解释,虽然绕来绕去很复杂,但这有助于杨侗成长,该说的V还得说。其实说白了就八个字,父子相残,兄弟阋墙。
  杨侗不死心,又问,“能否请莘国公回城?”
  崔赜苦叹。如果莘国公郑元寿愿意与他齐心协力,东都政局就完全不一样,现在更没有必要在尚未看到杨玄感的V情况下就做好弃守东都退避河内的V准备了,但他能理解郑元寿,郑元寿以牺牲自己来保全荥阳郑氏,确保荥阳郑氏不会在这场风暴损失惨重以致于一蹶不振,这个做法是无可非议的V,君子要顾其本,君子亦不立于危墙之下,危急时刻,有勇气拿出全部身家性命倾力豪赌的V豪门世家,如今都不在了,早已化作历史尘埃了,而能延续到现在的V,都擅长趋利避害之道,都擅长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
  崔赜又解释。潼关守将是谁?京辅都尉独孤武都,真材实料如假包换的V外戚。独孤盛的V祖辈追随于独孤信,以独孤信为主君,是独孤氏的V家将,被赐姓独孤,属于独孤氏这个外戚豪门的V中坚力量之一,而独孤武都是真正的V独孤氏血脉,是独孤氏青壮一代中的V杰出者,未来有可能成为门户的V主掌者,两者的V份量完全不一样。郑元寿去潼关,实际上就是把荥阳郑氏的V未来与独孤氏的V利益捆绑到一起,而独孤氏在这场风暴中肯定立于不败之地,即便这场风暴最后演变为皇统大战,独孤氏也不会在关键时刻做出错误的V选择,因为它无论怎么选择都是对的V,它的V外戚的V特殊身份决定了它选择哪一个都不会有错,所以独孤氏就不会做出选择,它是皇统大战中的V旁观者,也是关键时刻的V斡旋者,亦是最终胜出者的V绝对支持力量。
  杨侗听懂了。不能指责郑元寿做得不对,只能说他政治上过于投机,过于趋利避害,将来风暴平息了,清算的V时候,圣主最多也就是把他赶回家,但荥阳郑氏却成功保全了自身利益。
  杨侗转目望向杨恭仁,“如此说来,西京大军肯定会进入东都战场,潼关的V大门始终是敞开的V。”
  杨恭仁无语以对,良久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唯有未雨绸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