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回:与己利否论好恶;相生相克用制衡
  话说,御军台议事,代主座一职的妘洛依据战情而初步部署了全盘之后,甲字战区都督、太阁刘秀遂令御军台诸阁台商议,各述其见。
  御军台原本有九人,而今汉中王被罢免,而改任乙字战区都督。
  邓禹以阁台身份任乙字战区御史,并兼乙字战区直属支援部队主将。
  另一阁台来歙任午时军团监军,并在邓禹外出之时临时代战区御史一职。
  且说,御军台在甲字战区辖地,两者议事帷帐常相邻,故而兼任乙字战区都督、子时军团上将等职的诸位阁台可两边兼顾。
  而乙字战区却是不然,传送消息尚且不易,更休说同帐议事,因此凡是调入乙字战区的阁台实则已不再出席御军台帷帐议事,御军台决策自然亦是未曾参与。
  如此说,御军台实际入帐阁台为六人,分别是刘秀、妘洛、冯异、岑彭。
  代渔阳郡守彭宠成为幽州代阁台的吴汉。
  代真定国真定王刘杨成为冀州代阁台的耿纯
  当下情况是,邓禹、来歙尚在名列,且不去论,而刘嘉已被罢免,因此至少得另进来一人补缺。
  槃凰阁乃是战时最高决策机构。
  时至今日,有刘秀、妘洛、邓禹、吴汉、耿纯、冯异、岑彭、刘嘉、贾复、来歙、朱佑、陈俊、鄧奉、贾览、任光、邳彤、臧宫、王霸、祭遵、铫期、马成、傅俊、李忠、万脩、坚镡、刘植、彭宠、严宣、盖延、王梁、耿况、耿弇、寇恂、景丹等三十四名阁员,可谓是重要人物皆入阁。
  且说,槃凰阁阁员众多,各司其职,难以常聚,而战情瞬息万变,故而槃凰阁特设御军台,代之统御军政民,专司决策,行使最高之权,因此说来槃凰阁虽不常聚首议事,实际上却是最高决策之处,而以御军台代之。
  且说,阁台人选事关重大,故而槃凰阁太阁刘秀召集槃凰阁全体议事,阁员能到者皆到场。
  且说,槃凰阁阁员以河北之冀幽二州与中原之荆豫二州人氏为多,几番博弈之后,终是未能达成一致,只得暂且空缺御军台这一此名额,且不去提。
  却说,此次御军台议事毋须多言,依旧是六位阁台入席。
  议论之后,诸阁台对乙字战区并无甚分歧,此战区一则有名无实,所辖地域皆在他方势力之内,因而此战区必须真刀真枪一尺一寸夺占敌土。
  二则是辖下军团乃是以汉中军为主体,而御军台直属支援部队是刘秀麾下精锐组成,故刘秀以全局为重,一言即出,其帐下将领无论是荆豫旧部,或是入河北之后相投者,皆无异议,而冀、幽二州割据,也即是现归刘秀的河北实权者刘杨、彭宠其部见刘秀分兵到乙字战区,如此则冀、幽二州兵马在河北更有利,何乐而不为,故而赞成之。
  且说,幽州渔阳郡吴汉、上谷郡耿弇分别任子时军团上将军与监军,而冀州却无人出任军职。
  真定王刘杨闻报,甚是不满,幽州小小郡守的部下尚且有如此礼遇,而自己堂堂汉室宗亲、刘姓藩王的外甥却无带领兵马之权,甚觉屈辱,遂遣使飞马入邯郸拜见刘秀。
  刘秀本是考虑自己迎娶了真定王外甥女郭圣通,为了避嫌,故而做出如此决定,原想真定王乃定然明白此中道理,且做为一方藩王必然大开大合不计较,却不曾料生出这般事来。
  且说,灭王郎、击谢躬,冀、幽二州出兵相助之外,冀州真定王供应兵器战甲,幽州彭宠、耿况二郡支援粮草马匹,皆是鼎力相助,为平定河北立下汗马功劳,或许真的是考虑不周。
  就在刘秀为难之时,冯异请命辞去甲字战区御史。
  说起冯异,其性宽厚谦恭,每每得胜回来,诸将多有表功,而其则是独坐大树之下默默不语,故而将士们称其为‘大树将军’。
  这时见冯异诚恳让官,刘秀甚是动容,本欲封侯以弥补之。
  冯异却言封侯拜将当用来表彰战功者,如此神器不可轻易授予,否则便失去份量。
  刘秀闻言作罢,从此更加礼遇这位爱将。
  甲字战区御史遂改由耿纯担任。
  却说,御军台议罢乙字战区之事,接着议甲字战区战略部署,此时出现分歧。
  荆豫阁台支持以抚剿并行,战术以武力打击为主,战略以降服招抚为主,收编流亡军精锐,裁撤余部,改兵为民,分地耕荒。
  冀幽阁台坚持让流亡军离开河北,即日起切断流亡军粮草来源,分割其兵马,严密监视,限时撤离,未按时出境着以武力驱逐,顽抗者则尽数歼灭。
  如此这般,直到三更亦未议出结果,遂搁置改日再议,各自回去歇息。
  妘洛、刘秀二人最后离开。
  “公子。”
  “若君……”妘洛听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问道:“这么晚了,冷飕飕的,怎么在外面站着?”
  “公子有亲兵卫护卫,依兮还要亲自来接?”刘秀顺手指着屹立在帐外的十名亲兵卫,这些侍卫已在外面站了大半宿,一动不动。
  “伯姬睡着了,我就过来看看。”依兮跟着妘洛往回走着,刘秀退后了一步,亲兵卫护在左右。
  不知不觉进了邯郸‘皇宫’,走在后花园路上,不由打了个寒颤,这里格外冷,阴冷阴冷的。
  “文叔如何看今日御军台议事?”妘洛体己不支,倦意袭来,却还是请刘秀去屋中待一会儿,二人坐定后,妘洛如此问到。
  刘秀思索了片刻:“真定刘杨乃是冀州名门望族,渔阳彭宠在幽州亦是举足轻重,且二人皆手握重兵,据一方自重,虽说归服了我军,却不曾走出各自地盘,且兵马亦是大部在其郡国之内。这几年舒坦过着日子,其令如诏书一般,犹如小王国,突然外来者出现在河北,且日渐强大,这是土皇帝最怕看到的,这二人最见不得我军壮大,若是收编河北各支流亡军,则我军就将扩充一倍,我军增强,相对来说河北二雄就变弱了。”说罢,转而问道:“公子何以处之?”
  妘洛细细思之:
  彭宠出身官宦,其秉性乖张,刚愎自用,却善于洞察人心,可凭一叶落而知秋临。
  刘秀有一亲信之人朱浮,出身卑微,恩仇必报,敢直言进谏,善于周旋,其最好结交落魄名士与失势旧贵,并散军粮救济之,此事已是半公开,却无甚事,或许是得了刘秀私下授意。
  彭宠未曾见过刘秀,却可看透刘秀心思,知晓用兵意图,此乃人主大忌。
  当初更始朝廷下诏,空降苗曾为幽州牧,韦顺为上谷郡守,蔡充为渔阳郡守,可是激怒了幽州各级官吏,一个箩卜一个坑,旧的箩卜尚未出土,新的箩卜就来占坑,岂不是视旧官吏如无物。
  无需多言,此事也是幽州州郡倒向刘秀的主因之一。
  “文叔部下是否有名叫朱浮的才俊?”妘洛问到。
  刘秀莫名:“一个小子而已,公子也知?”
  妘洛淡淡一笑:“曾听闻孝孙说过此人,是武将之料,亦有文才,历练之后或可成器。”
  “书案仆从罢了,倒是忠心讨巧,性子直。”刘秀说罢,遂笑道:“孝孙,伯乐也。”
  “文叔可知我意?”
  “请公子赐教?”
  妘洛缓缓道:“幽州牧空缺,早有人惦记此职。”
  “我知晓,渔阳彭宠曾遣使……”刘秀恍然,犹豫之后悄声道:“公子莫非?”
  “水火难容,正可以人制人,相生相克,稳坐钓鱼台而收放自如不失为英明之人。”妘洛话至此遂道:“文叔回去再细细思量,此事不易急于做出决定。再就是真定国刘杨,文叔何以待之?”
  刘秀不假思索:“加官晋爵。”
  “恕我直言,刘杨乃世袭王,而文叔是落魄宗族,无论文叔称王称霸,亦难改变在其心里的地位。”
  刘秀虽觉难堪,却承认道:“公子所言极是,迎亲之时,刘杨看似欢喜,私底下却流露出不快,或许是形势所迫罢了。”
  妘洛又问:“尚且不论此,就说加官晋爵,藩王之上便是天子,如何封赏?”
  刘秀点头称是:“公子以为如何处之?”
  “天下尚未定,此人迟早生出异心,放眼天下,或许无人可做其主,故而自立亦不是不可能。”妘洛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气,接着道:“养虎崽在侧迟早生患,倘若激怒虎崽使其露利齿、出洞穴而危及四周,如此则主人打虎便是忍痛为邻里乡间扫除祸患。至于幽州吴汉,冀州耿纯,嗯,世人以利害而论好恶,凡是有利于自己的人就是好人,有损自己的事便是坏事,吴、耿二人……”
  妘洛咳嗽不断,难以再言。
  “公子……”依兮心疼不已,急忙从腰间荷包取出药丸给妘洛服用。
  刘秀见状遂请妘洛入帐歇息,依兮扶着妘洛进入寝室。
  等了一会儿,刘秀听闻妘洛无碍,便告辞离去。
  小道行走,寂静无声,阴风阵阵,护卫换岗时间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