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手腕受伤

  待行完一切礼仪 萧奕洵一行人便要离开恒山 回到长安了
  此时时间已是傍晚 灼日西斜 也终归化去了午后的耀眼的光辉 一片金辉落下 似有无数浮金漂浮在空中
  南华寺的高僧澄观在萧奕洵临走之前对萧奕洵道:“王爷既已了却心愿 必然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
  萧奕洵双手合十 对高僧恭敬行礼道:“那么为母后诵经的事情便交付给大师了 ”
  澄观点头道:“贫道明白 ”
  萧奕洵忽而想到了什么 出口问道:“大师 世道之上 佛道之中人 人皆言劫数 那么奕洵想请问大师 劫是否可化 劫又是否真的存在 而我的大劫又算什么 ”
  从第一眼见到萧奕洵的时候 澄观便觉察到此人心底巨大的戾气 这让他的心里十分不安 这样的戾气 几近魔道 可是面前的这个年轻的亲王却无入魔之意 反倒集王气正气于一身 于佛殿之中分明存有杀意 心里却深沉宁静 这样矛盾的状态让澄观也不由不重视起來
  他虽不入世 却并非未听过豫昭王的大名 此次相见 更觉此人非同一般 蹙眉看了萧奕洵许久 澄观舒展眉头 平淡对萧奕洵道:“世道都有气数运道 乾坤自由定数 要说劫数 人人都可以有 人人也都可以沒有 王爷这般的人 即便知道自己身有劫数 又怎会后退 而且 敢问王爷 相信劫数是定数么 ”
  斜阳透过枝桠 打在萧奕洵的脸上 佛殿之外 他的目光平静清湛 面对高僧 萧奕洵缓缓微笑 摇头:“奕洵不信 ”
  澄观亦微笑:“那么王爷心中已有定是了 “他看着萧奕洵 心下一动 终于说道:“虽然王爷不信 但贫道还是想对您说一句 王爷 你身有龙气 大劫已过 唯一所剩不过自己心劫 若能克服己身心结 日后必有主宰天下之能 请记住 杀戮 并不是好的方法 ”
  萧奕洵有所触动 随后却对澄观笑道:“大师 我一直知道 杀戮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沒有想要再多说什么 萧奕洵行礼之后便随队下了山
  萧奕洵最后那意味深长的一笑给了澄观不小的冲击 有很多年他都不曾见到过这般傲世天下的英杰了 这样孤傲决绝的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很明显 萧奕洵说的话和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不一样
  他所说的毋庸乃“放下屠刀” 但萧奕洵心中所想却是其他
  单纯的杀戮怎么能够化去他心中的戾气 澄观摇头 慢慢走回明德殿 看着已经重新被阖上的棺椁 年长的高僧缓缓摇头 人若如此 心偏佛或入魔也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一行人坐着马车 缓缓地驶回长安 路上 萧奕洵与萧楚延同坐一辆马车 萧承哲与萧肃之一辆 尹清浅独一辆 驶在最后 半途之中 萧楚延突然请尹清浅过去 说是萧奕洵似乎过于疲惫 让她去看看
  尹清浅到了马车上 萧奕洵正坐着 目光冷凝 声音似乎浸着冰 对尹清浅说道:“好了 尹姑娘 可以讲结果告诉我了 ”
  尹清浅一向带着笑容的脸此时也十分严肃 这都是之前萧奕洵和她说好了的
  因为萧奕洵并不确定周围的人之中 是否会有幕后黑手的人 所以他吩咐尹清浅无论验出什么样的结果 在众人面前都要说沒有 真正的消息之后才能告诉他
  “太后娘娘的死因确实与宫中仵作验出的结果一样 不是中毒 不是杀害 就是溺水而亡 ”尹清浅缓缓道 声音平静 可是话锋却陡然一转:“但是 有一件事情却让我颇为在意 王爷 我想问一问你 太后娘娘的手曾经受过什么伤么 ”
  萧奕洵的神色微微一变 而后摇头:“沒有 ”
  尹清浅嘴角微扬 道:“那么 这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现在时夏天 所以尸体腐化的速度很快 虽然宫里做过一些措施 但是表皮的部分已经并不清楚了 所以体表上若有什么伤痕 我已经分辨不出 但是 我发现 太后娘娘双手的手腕似乎都受过伤 ”
  “说起來 若非是一个月之后验尸 只怕我还不能发现这个事情 因是夏日 手部的腐化也很快 所以太后娘娘的手只要稍一处理便能见到骨头 起先 我接触到太后的手的时候 就觉察到这双手似乎曾经脱臼过 因为骨连十分松 所以我斗胆处理了一下 我原本以为太后娘娘的手是脱臼的 但是后來却发现并沒有 只不过手腕之间骨头的连接确实很松 我想可能是脱臼不久后又被重新安好 后來 我再一看 太后娘娘手腕处的骨头有几处明显的骨裂 那定是外伤所致 所以我便问王爷 太后娘娘的手有沒有受过伤 但是你说沒有 这不就很奇怪了吗 ”
  萧楚延意识到了问題的严重性 道:“那么是不是有可能 母后被人害之前伤了手腕 后來又被人强行接回 才导致这样 ”他顿了顿 而后又疑惑道:“可是这样 手腕上必定会有伤痕 宫里的仵作不会看不出來吧 ”
  尹清浅道:“太后娘娘溺水而死 被人捞上來 难免也会有磕撞 而且脱臼本就伤在里面 短时间内接好 外处不一定会有伤痕 若非见骨 我也不可能会发现这其中的玄机的 ”
  萧奕洵一直沒有说话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只是眼底的深沉却越來越浓厚 他问道:“尹姑娘 你所说确实 ”
  尹清浅点点头:“确实如此 骨裂细微 轻易不能发现 ”
  “我明白了 ”萧奕洵点点头 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一刻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不知在想些什么 尹清浅与萧楚延便看着萧奕洵 亦不说话 片刻后萧奕洵睁开眼睛 双眼似乎浸满寒光 锋利如剑 他冷冷道:“贤安太妃不过一个女子 即便能拽的母后双手脱臼 却也不可能让手腕骨头都受伤 伤害母后的人必定是习武之人 宫里除了禁卫军还有哪些人会武功呢 ”
  “哥 你怀疑是禁卫军的人害了母后 ”
  萧奕洵摇头:“应该不是禁卫军 管擎苍手下的护龙营沒有特定的旨意 不会进入内宫 而且 他们要进内宫 需得登记 而那一天中午 并沒有禁军进入内宫 所以应该不是禁军的人 不过 是不是有什么漏网之鱼 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管擎苍要想支两个人进來 也并非不可能 ”他忽而冷笑道:“看來 我得早一点对付这个管擎苍 才能早点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來了 ”
  韩千叶已经回京 管擎苍在这个禁卫军督查使这个位置上呆的也够久了 是时候还给韩千叶了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 速度放慢了下來 很快萧肃之与萧承哲的马车便行到了萧奕洵的马车旁边 听到了萧承哲马车的声音 萧奕洵掀开了马车窗的帘布 看了看余晖下行驶的马车 眼神迅速凝结 他淡淡道:“北淮王叔武功卓越 承哲的功夫也不低吧 ”
  突如其來的这句话让萧楚延神情大变 他蹙眉道:“哥 你还在怀疑北淮王叔 而且 现在连四哥都一并怀疑上了 ”
  萧奕洵神情不变 只是松下车窗帘 沒有了阳光的照射 车中暗了不少 显得萧奕洵的神情更加冷峻 他漆黑的双眼对着萧楚延 而后冷冷道:“楚延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 现在的我 谁也不信 谁都怀疑 游雨湖边 最近便是观柳台 北淮王叔又突然出现 我不可能不猜疑 ”
  萧楚延嘴唇动了动 目光也沉了下來 他叹息一声道:“好吧 三哥 你现在怀疑谁都可以 只是凡事该合着有个证据 不然 一切都做不成 若如清浅所说的那样 那么害母后的人一定心细如尘 不好对付 你且要小心 ”
  萧楚延着实关心 但萧奕洵却并不太在意 他回答道:“我几乎失去了一切 还能再失去什么么 ”他冷笑道:“我知道 不管他是谁 他所畏惧的不过是我手中的权力而已 不过现在还有谁能从我手中夺走呢 ……“
  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子 在失去了对周围人的信任 萧奕洵自己很清楚 他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唯一剩下的那些 即便用命他也要保护住 而且 现在 沒有人能再伤害他了
  以前 他会退让隐忍 可是现在却不可能 如果不能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那么他就要夺取更多的东西 更多的金钱 更多的权力……
  他萧奕洵曾在苍穹下立誓 一定会让伤害过自己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现在的他早已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