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清醒与迷乱

  看着拓跋颜离开,魏王颤抖着瘫坐到王座上,董允急忙上前抚胸顺气,却见魏王颤抖不止,两眼呆滞。
  苏护和花弧见了也来到魏王身前不住安慰。
  许久之后,魏王缓过神来,看着身旁的苏护、花弧和董允,忽又惊恐说道:“有人想害朕!有人想害朕!”
  苏护看见魏王环顾四周,料是寻找宝剑,急忙冲着花弧使个眼色拦住魏王,自己则退到身后将案几上的宝剑藏到案几之下。
  太极殿的几名侍卫这时也匆忙赶来,扶住魏王。
  又过许久,魏王神色又缓,对着身旁的一名侍卫说:“取仙丹来。”
  那名侍卫有些紧张的说:“皇上,天师有过嘱托,一天只可服用一粒……”
  “你要违抗我的旨意吗?去取仙丹来!”魏王厉声说。
  那名侍卫听了,急忙转身去了后殿。
  “大王不可再食五石散以伤身体了啊!”苏护看着眼前的魏王,急忙劝导。
  魏王冷眼看着苏护,“我知道你是东宫的人,难道你也想看着我去死吗?”
  苏护见魏王乖戾,知道病又复发,不敢再劝,怕是激怒魏王,引起惊涛骇浪。
  侍卫很快将五石散拿来。魏王接过一粒,略作端详,送入口中。
  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魏王在须臾间换了容颜。只见魏王两眼之间复又多了几分神采,只是那眼神中多了几分诡异,看上去让人捉摸不透。
  魏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力量上也多了一些雄壮。他从侍卫的身上夺下一把佩剑,怒目看着殿外厉声说:“那个逆子,下蛊皇后,不敬本王,枉为太子。传诏下去,废黜太子,贬为庶人,不许他再踏入太极殿半步,我这辈子都不愿在见到他!”
  除了董允,苏护、花弧和周围众侍卫顿时惊愕万分。
  众人再劝,却是为时已晚,愤怒的魏王扔掉宝剑,拂袖而去。
  几名侍卫急忙追上去服侍魏王,又有两名侍卫急忙去找中书监拟诏。
  “拓跋颜真是咎由自取。”董允冷笑一声,得意的出了太极殿,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给皇后传达这个好消息了。
  苏护和花弧怅然离开太极殿,策马疾驰,去了紫宫。
  当拓跋颜听苏护和花弧两人说魏王已经下令废黜他的太子时,大吃一惊,“父王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苏护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说:“魏王吃过五石散后,神志诡异,随即下诏,怕是那药散有毒,以致气血冲头。”
  “我现在就去拜见父王,我要把那些臭道士练得丹药全都扔掉!”拓跋颜说完,就要出宫而去。
  花弧说:“太子这个时候就不要去了,魏王神志迷乱,已经下令不许你在踏入太极殿。你现在若是强行入殿,不但不能解决事情,还可能惹得魏王更加愤怒。太子稍安勿躁,待药效过后,魏王清醒过来,我和苏兄再联合朝中大臣去请示魏王。”
  “哎!”拓跋颜叹气一声,挥拳砸向墙壁:“数日前,我曾翻遍宫内,再无木偶,今日看来,必是宗泽借皇后之意谋害于我。此仇此恨,我拓跋颜绝不会善罢甘休。”
  苏护想到董允离殿时的那句话,这才醒悟到,这一切大概都是出自甘露宫的谋划。散步巫蛊之乱的谣言,引诱魏王去搜索巫蛊,污蔑紫宫埋藏木偶,又在甘露宫中故意激怒太子,再逼太子在太极殿上惹怒魏王。想到这里,苏护倒吸一口冷气。
  当苏护将心中所思和盘托出,花弧也不禁冒出几点冷汗。
  “皇后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的攸儿夺去我的太子位吗,他们是不是太过天真了一些。我想我的父王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攸儿。”拓跋颜冷笑说到。
  苏护也认为拓跋颜说的有道理,一个在吃了败仗就跑回自己的封地的人绝对不适合当皇帝,不然的话,全天下的人都会嘲笑他,满朝野的大臣都不会信任他。但苏护旋即又想到魏王吃过五石散后露出的那诡异的眼神,不无担忧的说道:“如果魏王神志清醒,他的英明不会让他做出错误的决断。可是如果再次迷乱了呢?”
  “是啊,我见魏王在吃过五石散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很陌生,充满戾气,冷漠无情。”花弧心有余悸的说。
  拓跋颜挥起更重的一拳砸向墙壁,再落下时,墙上已经留下斑斑血迹。
  废黜太子的诏书很快就送到了紫宫,一时之间,朝野震惊,天下惶恐。铁了心肠的魏王这次对自己的儿子没留任何情面,而苏护和花弧的努力也没能挽回什么,两人为此懊恼不已。
  此时的甘露宫中,陆皇后心情大悦,扶桑王坐在她的身旁,饶有兴致的看着歌女们表演。曾经,太子的存在一直是他前进路上最大的障碍,甚至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太子倒台了,扶桑王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当然,除了拓跋颜和拓跋攸,魏王还有一个儿子,但那个小家伙尚在襁褓之中,拓跋攸从来没有把他当个人来看。
  新年后的第一天也是太平真君元年第一天,虽然魏王的病情日益严重,可是他却并没有急着立嗣,他相信天师的借寿法事不会骗他,他希望自己还有二十年,也或许是他希望拓跋颜能够回头,又或者那个最小的儿子能够成长。总之,连魏王自己都不看好扶桑王,懦弱的拓跋攸和他心中的理想人选相距甚远。
  后来,陆皇后看透了魏王的心思,派出几名轻侠悄然入宫,当着那位贵人的面摔死了魏王最小的儿子。那一天,宗泽又特意给魏王多服了一粒五石散,神志错乱的魏王连杀两名侍卫,一时无人敢近。即便是贵人看着殿外横陈的尸体,也望而却步。宫中所有的人都知道,魏王在发病时最见不得别人哭丧。因为每当陷入深深的意识沉沦时,魏王眼前总是鬼影曈曈,周围人稍有不慎就会死在皇帝的剑下。
  那位可怜的贵人跪在殿外,不住的哭泣,她在等待魏王醒来,等待魏王能够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公正的交待。
  当魏王生气地走出太极殿的时候,那位贵人嚎啕一声扑了上去,但迎接她的却并不是魏王的拥抱,而是宝剑锋芒之下的闪耀。
  光芒划过,沾着鲜血的宝剑随之黯淡。魏王歇斯底里的笑了一阵,仗剑回了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