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升高的富二代生活

    暖风熏得公子醉,直把湖州作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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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十来天。
  陈翀的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了,除了前两天不能够下地活动,之后每天都要到外面大院里散散步。这两天除了散步,还要在院子里锻炼锻炼,精气神都明显是大好了。
  陈翀的变化让邱氏和整个陈府上下都欣喜不已,陈老爷也连着三天让府里加餐。
  当然,对陈翀日渐康复最欣喜的还是邱氏。这个男人现在似乎对自己很依恋,也很亲昵,与生病以前的时候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尤其是对自己的三寸金莲,以前好像很讨厌,现在却常常在无人的时候要自己脱下鞋来给他看,那神情仿佛在老爷看山水画一般——见着丈夫对自己的“杰作”如此在意、喜欢,让邱氏觉得缠足时候受的所有苦都是值得的。
  只是陈翀并不知道邱氏的这种想法,他一方面是很好奇,虽然在网上、书上都看过古代女子缠足的记载,但是现在亲身经历的感觉还是让他有种惊异的感觉;另一方面是出于好意,人家为了这“三寸金莲”吃了那么多苦,如果自己还要加以冷嘲热讽,岂不是要大大打击对方的自尊心吗?缠足并不是女人的自愿,她也只是受害者而已。
  与女人的小脚相比,陈翀更欣赏和惊喜的是女人的那里:虽然听说女人和“自己”结婚已经一年有余,却还是如少女一般的光洁、紧凑——不,比过去他认识的所有女孩都更接近原汁原味,以至于让好一番死缠烂磨才得偿所愿的陈翀差点没忍住想要来第二回。
  这些天,府里也来了好几批访客,都是来恭贺陈府长公子贵体康复的亲友或者陈家生意上的伙伴,让陈翀也有些疲于应对了,不过也让他对这时代的交际之道有了初步的了解。为了更清楚当下的谈话风格,搞懂那些“兄”呀、“弟”呀、“公”之类的用法,他也是看了好些书的——就是看那些书,也是在《康熙字典》的帮助下才能够完成的,要不然,大多数字他都只认得一半;这一半就像猜谜一样,有时候就中了,有时候就等于零。
  十来天的时间,也让他搞清楚了“自己”的一些情况:现年二十有二,在宗族的私塾里学了几年之后,在光绪二十七年就进了当时最有名的新学“南洋公学”;二十八年因为墨水瓶事件从南洋公学退学之后,与多数同学一起跟着蔡元培先生去了特为这批学生创办的震旦大学;到了光绪三十一年春,耶稣会欲变震旦为教会学校,不但以让创始人马相伯“养病”为由,委任法国神父南从周为总教习,而且改变办学方针,另立规章,致令学生大哗,摘下校牌,全体退学。深受感动的马相伯又为他们这批学生创办了“复旦公学”(想必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复旦大学吧),到陈翀去年底回家过寒假时止,他们已经在复旦读了一个学期了。
  陈翀就是在家过寒假的时候得怪病高烧、昏迷不醒的。
  陈翀的老爹****冉公,子承父业做湖丝生意,在镇上有一家丝店,上海、杭州、苏州各有一家分店;杭州、苏州由陈翀的两个叔叔在负责,南浔和上海的店则是请的掌柜管理。
  陈翀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弟弟比他小两岁,也在上海读新学——在当时来说,这陈老爷也算是思想比较开明的了。
  而邱氏的娘家也和陈家差不多,都是做湖丝生意的。
  但是陈翀至今都还没有搞清楚的是,现在到底是他妈哪一年!光绪年毫无疑问是清末了,而且是甲午后了,但是具体是公元多少年,他还没搞清楚;那位便宜老爹他是不敢去问的,他的媳妇又只是个传统女人,字都认不得多少,更遑论关心时事了。
  “他”的日记里倒是记了不少在上海求学的趣事——也包括他在上海寻花问柳的经历——和他的那帮同学的一些“革命”事迹。所谓“革命”,不过是给新派报纸写些慷慨激昂的评论,做些现代愤青都做过的愤世嫉俗之态,仅此而已。
  倒是这位日记里提到过的几个人,作为现代人也是耳熟能详的。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从凌晨开始就时不时地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中午的时候院子里的青石板小径上都积了些水。院中间水池里的荷叶在雨里摇摇摆摆,等雨停之后就只存些水珠在叶子上了,倒更显得荷叶碧青碧青的,煞是养眼;水池里的假山是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具体是什么石头,陈翀是不懂的——有点像一头躺卧的雄狮,又似乎是一匹奋蹄的骏马,邱氏则说那是卧吹箫的韩湘子。
  陈翀靠在黄梨木躺椅上,一手拿着本某人的日记,一手接过小青递来的果仁往嘴里送。陈翀现在大致可以做些独立的阅读了,偶尔有些生僻的文字也可以蒙猜得出来,这方面比起写那些子乎者也的文章来说倒是进步得多了。
  邱氏则拿着个绣花架子在做女红——那架子中间,绣的是一对水中嬉戏的鸳鸯,配上几朵夏荷,倒也相映成趣,颇有些意蕴;显见得主人在女红上是很有些功力的。
  就这样到了晌午,吃过午饭——现在陈翀已经可以自如活动,所以必须和老爷子一起就餐了;虽是商人世家,规矩也和那些官员家里差不多——之后,天开始放晴;虽然太阳还是在云层里时隐时现,但是雨显然是不会再下了。
  于是陈翀向父亲禀报一声后就决定出去逛逛——来到这世界,还是第一次出门呢!
  大公子出门,当然会有两个小厮跟着,何况陈翀还是大病初愈呢!本来他还想着邱氏会要一起出去,但她只是送他到大门口就和小青回去了,倒让陈翀好一阵感慨——这时代的女人真是体贴又听话啊,比那些让八零后宅男们念出口水的倭国女人强海外去了。
  陈府所在,并不是南浔镇,而是镇东五里许的一个大村子,所以这个村就叫“五里村”。村子由几条青石街分成数个区域,陈府门前的这条是最大的一条街;这条街上的大宅第也是最多的,除了陈府,还有四五家,当然规模比陈府就要小一些了。
  虽然这几家大宅第,规模有大有小,但是建筑式样都各有特色,飞檐斗拱,雕梁饰栋,既养眼,又颇有气势——现代的那些城市或者小镇上的各种千篇一律的钢筋水泥筑物,包括那些所谓“地标”建筑,与它们一比,就都仿佛是些暴发户了,看不出什么文化底蕴。
  其实陈翀也只是看热闹,这里面的门道他也是不懂的;他只是觉得看着这些房子,就让人很舒服,就像在院子里赏雨时候的感觉一样,心旷神怡,物我两忘,浑不知这是何年、何月、何方、何处了。
  此时陈翀的观感,大抵可以用他在日记里看到的一首诗来描述吧:
  《夜泊南浔》
  春寒漠漠拥重裘
  灯火南浔夜泊舟
  风势北来疑雨至
  波光南望接天流
  百年云水原无定
  一笑江湖本浪游
  赖是故人同游宿
  清樽相对散牢愁
  这时候,陈翀才感觉自己已经融入了现在的身体,既开始适应,也有些依恋和喜欢了。偶尔在街上往来的行人,大都是这村里的乡邻,见到陈翀,都会热情的问好、打招呼。他们诚挚的态度,淳朴的神情,也让陈翀渐渐地感觉到真实,而不是在梦境。
  既来之则安之,随缘吧!
  陈翀现在的生活在以前他是绝对不敢奢望的。
  他只是一个小公务员,虽在体制内,有体制的保障,但生活水准也只是不温不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已——车是没有的,住的也只是一方蜗居。没办法,他不比别人,有个好爹,可以给他些荫余;他什么都是靠自己,沾应试教育的光考了个还不错的大学,半工半读地毕业之后,又凭着尚未褪去的那点写作能力考上了公务员,在科室里做着小笔杆子的清水工作。应酬交际的能力倒也不差,只是有些笔杆子的臭脾气,所以并不如何进上司的眼际。
  他老婆的情况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同样是农村里出来跳龙门的角色,一穷二白的打拼。
  虽然两人缩衣节食地买下了套房子,生活水准就自然地有所限制。好在两人还没有孩子——倒不是不想生,而是一直没怀上;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医生只是说让他们不要有太大的工作压力,放松些生活自然就会成功了。不过这不是句废话么?工作压力要是可以放松,谁不想放松呢?
  不过现在呢,他住在五落五进的大宅里,占地好十来亩,大小房间有一百多——就是府里丫鬟仆役住的房子恐怕都比自己以前住的好。相比起来什么“**一品”“二品”纯是坑爹的。起居都有人伺候,真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止在丫鬟仆役眼里,就是在他老婆的心中,他也是上帝…
  这样的生活,让他心满意足,只想感谢恩赐他的某神——上帝、如来或是安拉…
  管他呢,大不了见个神都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