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失败的刺客

  数日后,关羽、张飞外出巡视,刘备清晨起来,却在后院舞起一杆长枪来。虽然起兵之时,刘备也打造了一对雌雄双剑,他也是颇为喜欢,但是在战场上厮杀,用剑终究还是没有枪来的实在。一寸长一寸强,毕竟战场上不是装逼的地方,别一剑还没削到对方,就被人家一个小喽喽给一枪刺死了。至于罗贯中的小说中刘备在马背上持着雌雄双剑大杀四方,李陵也只能暗自在心里呵呵一下了。
  剑虽然用起来潇洒不羁,但是在战场上装逼是会遭雷劈的,刘备可没那么傻的拿自己的性命去装逼,雌雄双剑只不过是他的佩剑罢了,战场上他还是习惯用枪的。所以每天除了处理公务、结交豪杰之外,他也勤于练习武艺,不至于生疏了枪法技艺。也许等到自己某一天真的黄盖遮头,就只需舞剑消遣了吧。
  约莫舞了一个时辰左右,刘备已是出了一身臭汗。放下长枪,换洗过后,刘备又开始批阅公文,直到晌午时分,刘备忽闻差役来报,说是有一武艺出众的豪杰来投,已被安置在会客厅用茶。
  刘备闻言自然颇为欣喜,随着自己在平原的时间,广播仁爱,结交天下侠士,已经有不少任侠义士慕名来投,如今已是加入刘备军中,人人头插白色翎羽,均可以一当十,勇猛异常,人称「白毦兵」,成为了刘备军中的中流砥柱。
  如今又有豪杰来投,听衙役之言似乎颇为出色,刘备当即放下文卷,挂上佩剑,又拎了两壶酒,兴匆匆的赶到会客厅,正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端坐在客座之上,竟然隐隐让人感觉到从其身上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
  刘备心下暗暗惊奇,此人果然一表人才,于是一步上前:『劳烦兄弟久候,备之过也!定当自罚三碗,以赔不是!』说罢,便在来人旁边坐下,丝毫没有上官的架势,让来人微微一愣:「素闻刘大人爱民如子,今日一见果然没有一丝当官的架子。不过雇主刘平曾说刘备其人善于隐藏,吾倒是要再试上一试。」
  『不知壮士高姓大名?又是为何而来?』席上刘备已经将这位青年的杯盏也斟满了酒,并自罚三杯后,方才出声问到。
  『草民夏侯博,乃云游四方之野人,初到平原,素闻大人乐善好施,与民同席,本以为是虚妄之言,今日一见,方知大人胸怀,草民佩服之至。』那青年报上姓名,接着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几杯热酒下肚,夏侯博又看了看这刘备这府衙,简单素扑,除了桌席文案等必须品之外,别无他物,于是好奇的问道:『只是大人贵为一国之相,可我观大人府邸,为何简陋至此?』
  『如今天下纷乱,黎民疾苦,备有此陋居,相比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胜过百倍千倍,岂敢复有他求?』刘备沉默片刻,却是叹息一声,旋即摇头自嘲道:『备空自喟叹,让侠士见笑了。』
  夏侯博心中微动,却是不动声色,又开口说道:『说来惭愧,在下孑然一身,飘零至此,身上已无分文,今日上门叨扰,特想讨要些钱财,不知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刘备闻言微微一顿:『人皆有落魄之时,又何来惭愧之说?只是备此时却也几无积蓄,府库空空,可容备筹措几日?』
  『几无积蓄?大人堂堂一国之相,岂会毫无银钱积蓄?』夏侯博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眉头微蹙,显然对于刘备之言颇为不信。
  『备既添为平原国相,自当为平原黎民所想,府中银钱皆以换来米粮,施与郡民,备实无积蓄。』刘备面露惭愧,还是诚恳的说道:『壮士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如且在府中居住几日,待备筹措些钱财,定当送到壮士房间。』
  夏侯博闻言,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在这乱世之初,还有几人如此?而刘备所言,与自己在坊间田间所见所闻如出一辙。如今与刘备相谈,观其待人以诚,对初次谋面的自己,不仅热情相待,坦诚相对,更是无私帮助,让夏侯博更是确信其所言非虚。而如此为民之父母官,竟然被刘平等人诋毁成害民的贪官污吏!
  夏侯博心下有了计较,却是岔开话题,二人又畅聊许久,让夏侯博发觉刘备胸怀坦荡,更有仁德之心,对于刘备治理平原的各项举措也深表信服,内心于是对刘平此人更是厌恶至极。
  两人又对饮了几杯,夏侯博再次问道:『而如今汉室多乱,战祸连生,朝廷腐败,诸侯割据,匪盗频频,民不聊生。人言「苍天已死」,大人却是如何作想?』夏侯博放下杯盏,眼神囧囧,似乎要看透刘备的内心。
  刘备闻言,脸色却是消沉了下去,亲历过联军讨伐战的他,那满目疮痍的一幕幕又尽皆浮现在他眼前。百姓在诸侯眼中只不过是战功和口粮罢了。联军的屠刀,百姓的鲜血,破败的村落,燃烧的城镇!这一幕幕又再抨击着他的心。
  ……沉默片刻,刘备却是深深的吐出一口浑气:『在备眼中,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苍天」!』
  刘备一言,让夏侯博一惊,黄巾举事,曾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为口号,而这位大人竟然直接便说世上没有苍天,如何让他不惊?然而刘备接下来所说的,让他更为震惊。
  『备眼中所谓的「苍天」,便是天下黎民!』
  『百姓的意愿,即为「苍天」之意!』
  看着刘备那坚定的眼神,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比自己还要浩然壮大!夏侯博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将会是自己的「天」!
  『大人有此爱民之心,难怪平原百姓尽皆爱戴大人,只可惜像大人如此仁爱之官员,却仅仅只能困守一县之地,不能福泽天下众生,却是天下黎民之憾呐!』夏侯博微微一叹,却是触动了刘备的心弦,那为天下苍生之念!那君临天下的——「野心」!
  刘备没有接话,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抽出雌雄双剑,慢步至堂前,舞剑咏歌,高声唱到:
  『哪堪世间风浪,国破河山凋残,桃园梦犹在,为何鬓如霜?人生几许春秋?空悲切,岂可留遗憾?』
  『未惧马革裹尸,唯泪苍生罹难,心怀济世志,奈何髀肉生!儿郎十年征伐,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手持长剑向天啸,血染沙场终无憾,燃尽英雄意!』
  『心怀千古对月吟,只为江山秀如画,了却一世情!』
  『壮志酬,豪气冲云天!』
  …………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刘备收剑,摇头长叹,转身看时,却见那夏侯博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那案桌上静静的躺着一卷绢书。
  …………
  当天夜里,平原富商刘平死于自己府中书房。
  …………
  而刘备麾下,却多了一个名叫夏侯博的青年将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