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英雄」归宿

  「怕死非英雄,一个真正的英雄,是不畏惧死亡的?」
  「我说,这只是凡夫俗子心中的英雄,文人把戏的另一杰作罢了」
  「人若死了,还能如何?还能去阻止些什么?去保护些什么?去完成些什么?」
  「真正的英雄,是知道活着可以做更多的事……就如同忠臣要比奸臣更奸,要更善于保护自己,才能铲除奸佞,辅佐君王。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无限的希望和可能……」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
  「而今日,我吕布最终的归宿……」
  …………
  吕布在李儒帐中长谈了整整一夜,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那一夜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当东方泛起一抹白光之时,帅帐的门帘却是被一只大手挽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帐中走出,早有守候在帐外的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去,那个身影,正是吕布吕奉先!
  只是当吕布从李儒帅帐中出来的时候,却是一扫之前颓废的某样,眼中的锋锐一闪而过,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锐无匹。忽然只见他浑身的锐气片刻间消失不见,内敛而不散分毫,躬身让到一侧,帐内又有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正是大汉太傅——李儒。
  『你我同是大汉之臣,温侯今后无须多礼。』李儒却是托起了躬身的吕布,微笑着说。
  吕布却是不依不饶:『且莫说您贵为太傅之尊,就说昨夜太傅大人的一番教诲,对吕某如同再造之恩!今后太傅大人如有差遣,吕某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以报大人之恩!』
  『诶!温侯严重了,更何况如果真要说起来,设身处地的为温侯将来计划的,其实并不是在下……』李儒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盛,想起自己家中那麒麟子,如何不高兴呢?
  『哦?』吕布闻言,却是奇到:『朝中还有何人会为吕某开脱?』
  『哈哈哈,非也非也,并非朝中人士……』李儒一脸笑意,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也不再吊吕布胃口了:『为温侯量身定制北上之策的,却是我家陵儿那小子啊!』
  『呃!?……是……陵公子?』吕布回想起从前的一幕幕,自李府初次相见那个唯唯诺诺,被自己一个眼神便惊得屁滚尿流的幼童;到雒阳内城,勇敢的提起武器与张辽肉搏的孩童;再到宛城一役,在城主府布下杀局要取自己性命的少年……
  「这父子二人,都是妖孽啊!」看着李儒那满怀欣慰的表情,吕布在心底却不由得暗自腹诽,当然,此刻对于李氏父子,吕布是带着无比敬意的。
  吕布走了,也许如今他是失败的,但是他是带着成功的希望走的。
  望着吕布的背影,想起匍匐在自己脚下求生的战神,李儒暗自叹息道:「天下英雄,又有何人比吕布在沙场更勇猛?又有何人能为了生存,将自己的面子狠狠践踏?吕布之勇气,超越了所有肤浅的英雄……大丈夫能屈能伸!乱世英杰也好,祸国佞臣也罢,只有活着,才是一切的前提。战神吕布,你让文优感受到了何为智勇的真谛啊!」
  …………
  吕布只身回了属于他们的那片营帐,高顺、张辽等人纷纷出营,众士兵们也面带激动。既然温侯好好的回来了,那么他们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了,只是不知道今后的日子,他们究竟何去何从……
  『魏续、成廉、宋宪、曹性,你们四人速去整顿人马,休整一夜,明日便随我出发。』吕布看着眼前的众人,便开始发号施令,似乎那个意气风发的吕布似乎回来了。
  出发?去哪?魏续几人正疑惑着,可不等他们开口询问,吕布却是瞪了他们一眼,惊得他们连忙便往帐外走去。
  行至帐门口,走在最后那刚接替郝萌之位的曹性却是硬着头皮回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放心好了,营中不会有人阻拦你等的。不过你们切记,只要将未受伤的弟兄们都唤来便行了,不愿跟随的,也不用强求。』吕布似乎看出了曹性的顾虑,毕竟是败军之将,且在他人营中,于是开口道。『对了,曹性,若是你想留下,那便留下吧,听太傅大人提起,小公子对你似乎有些兴趣。』
  曹性闻言,身形微微一颤,转身跟随魏续三人脚步出了营帐。
  此时帅帐之内只剩吕布、高顺、张辽三人。
  『伯达、文远,你们上前来!』吕布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却是柔和了许多,待到他们二人走到近前,却是左右手各执住高顺、张辽之手,面带恳切的说:『你们的二位嫂子,还有绮玲就托付给你们了!!』
  『主子!?这是何意?』张辽面露惊容,高顺也是一脸的诧异。李儒要打算杀主子的话,早就可以下手了,能留主子性命到现在,说明李儒根本就不想杀吕布。可为什么主子此刻就跟交代后事一般,连妻女都不顾了?难道是李儒不杀吕布,却要吕布留下家眷作为人质?
  『是吕某自愿的。』吕布见状,也知道他们想叉了,出言解释道,随后又摇头轻叹:『好男儿志在四方,如今这中原之地,已经没有我吕某一席之地了。』吕布的言语中,带着一丝萧索,连带着让高顺和张辽二人也陷入了沉默。
  『不过,经过昨夜与太傅大人长谈,吕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吕布眼中的颓然一扫而空,那股强大的气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让高顺和张辽都忍不住振奋起来,心底更是暗自好奇,这李儒究竟是何方圣神啊,只是一晚的谈话便让接连遭受重创,甚至差点自暴自弃的吕布重新振作了起来?
  『可是这条路毕竟充满荆棘与坎坷,跟着我实在是太危险了,二位夫人与绮玲在太傅大人身边必然会安全的多。』吕布眼里此时充满了柔情,又看了看高顺二人:『而你二人,皆是大将之才,在吕某帐下只能埋没了你们的才华,倒不如跟着太傅大人,必定会有一份锦绣前程!』
  张辽和平时沉默寡言的高顺正欲开口,便被吕布打断了:『勿要多言,这是军令!你二人还要肩负起保护二位夫人与绮玲的重任!』吕布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难道现在你们就已经不将吕某的话放在眼里了吗?』
  高顺二人一时无语,军令不可违,这是高顺自己治军的基本准则,吕布正是深知他的为人,才用这点来堵住他的一切说辞。
  『伯达、文远,太傅父子皆非常人,如今乱世已至,太傅大人便是你们的明主!……你们要牢记我的话』吕布忽然话锋一转:『还有——无论如何,都不要背叛太傅大人……』
  ………………
  吕布带着魏续、成廉、宋宪三人走了。曹性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只不过他的留下,并没有让李陵感到丝毫的开心,因为……貂蝉还是跟着吕布走了,跟随着他男人的脚步,那个仍然顶天立地的「战神」。
  曹性认为塞外的世界,充斥着野蛮与愚昧、战争与死亡,即使是这那纵横沙场又能如何?在这大汉世家眼中不过是边塞野民罢了。与其在塞外空耗青春,不如留下来辅佐当今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大人,更何况皇帝年幼,太傅大人如今就是天下第一人,自己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虽然已经做出决定,可曹性的内心却仍有一丝不安。想起吕布临行之前说的那番话,曹性摇摇头,喃喃道:『这是主公的命令……我又何必放不下呢。』
  不过貂蝉与曹性的想法却是恰恰相反,吕布能放下中原的荣耀,这已然说明了吕布的蜕变,不再局限于一城一地,胜败得失,宠辱不惊。再者,塞外御敌,是为大汉江山把守门户,保一方江山、护一方安宁,与自己心爱之人做一对神仙侠侣,又何尝不是李馨儿所想所愿呢?
  最终李馨儿不顾吕布的坚决,李陵的黯然神伤,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北去的征途。看着李馨儿绝尘而去的背影,李陵心底微微叹息,是他先负了李馨儿,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李馨儿竟然会是那貂蝉。也罢,如此一来,倒也成全了吕布与貂蝉这对英雄与美人了吧。
  …………
  吕布军家眷的营帐之内,一个曼妙的身影手握着一卷绢书,面色似有迟疑。半响过后,一声轻叹,缓缓将手中绢书付之一炬。
  ……
  「一别之后,两地相悬,实是三四年,却道五六月。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人们总喜欢说吕布是三姓家奴,历史上像吕布这样的人何其多也?三国演义里舍掉了曹操分别屈从过董卓、起兵之初投靠过张邈、讨董失败后又依附过袁绍等人的那些历史,更何况他父亲还认了个太监爹?但是成王败寇,指责曹操是三姓家奴的又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