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贾诩之谋

  雒阳城内,太傅府中。
  『什么?西京献帝刘协死了!?董公也死了!?』蔡邕一脸惊诧。之前在雒阳,董卓对他倒是有着知遇之恩。此时当他得知董卓的死讯,未免有些唏嘘感伤。殊不知,若不是李陵穿越到这个世界,此次死的就不是赵谦,而是他蔡邕了。
  『董公……』贾诩拳头紧握,鲜血从拳缝中流出,而他就连指甲刺入肉中都没有察觉到。
  李陵的眼神却是一片茫然,口中不停碎碎念着貂蝉的名字,没想到,她最终仍无法挣脱命运的枷锁,还是与吕布走到了一起。而仍年幼的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
  荀彧、郑泰几人沉默不语,似在为逝去的献帝默哀,毕竟刘协也是刘汉皇室的一员,以汉臣自居的二人,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而荀攸、华歆、陈宫、陈琳等人却是兴奋异常:『太傅大人,如此一来,烈帝便是这天下间唯一的皇帝,且烈帝本就是继承先帝皇位,又有玉玺傍身,如此一来,已确保我雒阳汉室正统无虞,大人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啊!』
  李儒沉默半响,心中暗叹:「这是董公送我的一份大礼啊,只是,这代价未免太高昂了一些啊。」
  李儒深深叹了口气:『来人,去将此事告知徐荣将军与河内华雄将军。』然后有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李陵,眉头微蹙:『陵儿,你带着于圭、黄叙他们去多陪陪董璜与董白吧。』
  接连几声,直到身后的王成刚不住的戳李陵后背,这才回过神来,带着王成刚浑浑噩噩的走了。
  李儒有些疑惑的望着李陵离去的背影,贾诩又缓缓地走到了李儒身前。
  『文和兄是要去陕县吗?』李儒静静的望着贾诩,却知道贾诩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的不平静。
  『文优贤弟,你永远都是最懂我的人……』贾诩深深叹了口气:『毕竟,董公于我有着知遇之恩呐。』
  李儒沉吟片刻,忽然有些伤感:『距我们初次雒阳相聚也有三年了吧?时间总是过的那么快。』
  『是啊,我本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到董公身边,而如今,董公却是不在了……』贾诩摇摇头,一时间无法从董卓去世这个阴影中走出。
  『以董公之能,没想到竟然也会败于吕布之手。这次若你执意要去,可要小心提防吕布。世人皆谓其「有勇无谋」,可为将常胜者,如何可能会是那有勇无谋之辈?』
  『吕布……!』贾诩银牙一咬:『贤弟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便会回来,我还想让陵儿学习我的「黑暗兵法」呢,虽然陵儿似乎不太喜欢!哈哈哈哈!』
  大笑过后,贾诩的眼神瞬间冷冽了下来:『而这一次,就让我用吕布的鲜血,来为咱们的陵儿授课吧……』
  李儒身形微颤,他能感觉到贾诩是真的怒了,这个从来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兄长,终于有人触动了他的逆鳞。李儒深信,此时的贾诩,若给予其施展谋略的舞台,整个天地之间,将无人能敌!!
  李儒看着心意已决的贾诩,微微叹息了一声:『义兄若有任何需要,尽管跟文优说……』
  话音未落,贾诩却是已转身向外走去:『文优心意我知,只是……董公的仇,还是由我们凉州人亲自解决吧。』
  …………
  数日后,长安城中,流言漫天,皆言吕布为了一个叫貂蝉的女子与义父董卓反目。而貂蝉乃王允之义女,最终吕布与王允合谋设计杀害了相国董卓,并鸠杀献帝,把持朝政。
  长安城外一百余里处,牛辅军中。
  『报!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位将军来投,每人将兵一万余人,共计五六万人马。』
  『报!李蒙、王方二将领两万人马来投。』
  『传命,令各军原地安营扎寨,着其主将入账议事。』主帐之中,一人端坐在上,乃是董卓女婿,牛辅。而发号施令的竟然是不是他,而是在他身边正坐的一人——贾诩。
  待到传令兵退下之后,牛辅不由感慨:『半月不到,竟然聚集了十万人马,军师的动员力真是让人敬佩啊!!』
  『大人谬赞了,这些都是您的威信啊!!身为董公的女婿,也只有您才能拥有这样的号召力了!』贾诩却是连连摇头。
  片刻之后,诸将入账,刚一落座,却有一人,浑身浴血,处处受创,更是已断了一只手臂,在士卒的搀扶下入得大帐之内,却是一下哭倒在地:『大人啊!您一定要七营和八营的弟兄们报仇啊!!』
  牛辅见状不由一愣,连声说道:『究竟何事?你且慢慢说来。』
  帐下之人不住哀嚎,将其遭遇详细的说与众人,却是其所处的一部董卓军,与友军一同在前来汇合的途中,遭受敌军伏击,现在恐怕已经全军覆没了!!
  帐内诸将皆是倒吸一口冷气,五部是为一营,两个营的兄弟也少说也有四千人马了,而且凉州士卒一般都骁勇非常,更何况在这个波涛暗涌的时期,诸侯们每个营都是超编的,两个营最少不下于五六千人,竟然被人给一口吃了?而关西应该并没有多少人马啊!谁能一口吃下这么多人?
  『你可探听到对方是何处人马?大概有多少兵力?』贾诩不顾诸将的骚动,只是平静的问道。
  『他们立的西凉大旗,为首一将自称是马腾之子,马超!兵力……兵力……』说倒这里,此人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马腾?……马腾、韩遂一直在凉州频频发动叛乱,如今竟然又与吕布走到了一起?看来吕布已经诏书给西凉那些不安份的反贼们,打算前后夹击我军啊!」
  贾诩心里暗忖,一边安抚来人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又何必隐瞒?难道你不想牛辅大人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吗?』贾诩仍是那副平淡的样子:『你可知道你口中情报的准确性,关系到所有兄弟们的身家性命?』
  断臂之人闻言一愣,沉默片刻,却是悲从中来:『呜呜呜…是…是我等无能!…敌、敌人只有…不到千人!!我军与他们正面遭遇,而他们…他们仅仅为首一个青年,就屠杀了我数百上千个弟兄啊!!!那家伙!…他…它…它不是人!我们五六千余弟兄,逃出来的,只怕不过一百来人呐!!』那个断臂士兵此时不住痛苦流涕,眼里却满是惊恐,似乎是看见了从地狱而来的使者……
  「不到千人!??正面遭遇!?」帐中诸将又是大吃一惊,有的却是露出不屑之意:在不是伏击的情况下,五六千人被不到千人的对手击破,自然会有人怀疑此人是夸大事实,以掩盖败军之罪罢了。
  贾诩正在沉吟,李蒙和王方二人却是站了出来,拱手抱拳道:『末将愿前去狙击马腾军,定取马超首级,为七营八营的兄弟报仇雪恨!』
  贾诩闻言,准了二将请求,只是告诫二人:『凉州军远来,二位将军只需深沟高垒,坚守以拒之。不出百日,自会粮尽退兵,二位将军再引军追击,马腾、韩遂可擒也。』
  李蒙、王方口头称诺,心底却不以为然,点起两万兵马绝尘而去。
  见李蒙、王方二人离去,贾诩料其二人不会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又对牛辅说道:『此二人骄纵轻敌,我看他们此去必败。而长安以西二百里处,有一盩厔山,其路险峻,适合设伏,可让张济、樊稠二位将军屯兵于此。待到李蒙、王方军破,马腾军至,再一同杀出,定可一战破敌!』
  牛辅点头应允,对于贾诩以李蒙、王方二人以及两万将士为饵,设套伏击马腾的做法竟然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张济、樊稠二将又领兵而去。
  是夜,凉州太守董越领五万兵马来投。牛辅亲信胡赤儿谏言:『董越手握重兵,此来不知是吉是凶,不如唤筮者卜之。』。牛辅听从了胡赤儿的建议,唤来筮者,得兑下离上,筮者说:『火胜金,此乃外谋内之卦啊!还请将军提防!!』
  牛辅闻言,摆设晚宴招待董越,并埋伏刀斧手,于席间暴起杀越,尽吞其部。数个时辰之后,此事的详细经过便已成文,摆放在长安城内,吕布案头。
  得知牛辅因筮者之言枉杀董越,吕布放声大笑:『牛辅之军虽然人多势众,但终究是七拼八凑而来。牛辅今日阵前杀将,尽吞其部,众将难免心存芥蒂,便是日后其军分崩离析的伏笔啊!』
  数日后,牛辅点起大军,兵锋直指长安。长安城内,早有人告知吕布。吕布与王允商议后,遣李肃为先锋,领兵出城迎敌,两军于长安城外五十里外相遇。
  牛辅向贾诩征求意见,贾诩说:『敌人在自己的领地上作战,士气高昂,若是正面对抗恐难以破敌,不如示敌以弱,待其轻而不备之时,再一举破之!』
  牛辅采纳了贾诩的建议,与李肃交战,大杀一阵。由于李肃军初战,阵容肃整、士气高昂,牛辅故作抵挡不住,败阵而去。
  李肃击退牛辅后,只道董卓余党不过如此,于是在军中大摆庆功宴,士官尽皆宿醉。不想夜里二更时分,牛辅引军袭营,李肃军顿时大乱,争相逃窜,甚至对友军拔刀相向。一时见互相践踏者、自相残杀者不计其数。李肃在其亲兵的护卫下,只余得三十余骑逃往长安。
  第二日,长安城内,李肃被吕布以败军之罪处斩,首级悬挂在城中菜市口。牛辅率军围城,一时之间不得下。于是牛辅军十余万人马,分前、中、后军连营三百余里,虎视长安。
  长安城内人心惶惶,皆寄希望于一人——吕布!此时长安军民同心,同仇敌忾,军政大权均以吕布马首是瞻。此时的吕布,声望一时无两,终于登上了人生的最巅峰!
  是夜,牛辅帅帐内,牛辅却在陪着妻儿嬉戏。
  牛辅之妻戏曰:『为何相公对贾诩此人言听计从?即使损兵折将也毫无异议?』
  牛辅笑答:『因为只要按照贾诩的话去做,为夫就从不曾失败过。以一定的代价,就能换来我们想要的结果。相较之下,为夫自然选择听信贾诩的话了。』
  牛辅之妻追问:『是吗?他真有那么厉害??那他能帮我们为父亲报仇吗?那么再大的代价妾身也愿意付出!』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希翼和激动。
  『当然能!即使是要我牛辅的项上人头,我也一定会为父亲报仇雪恨的!』牛辅望着已泪水盈眶的爱妻,沉默片刻,一把抱住了她,两行清泪却是滑落脸颊:「因为我牛辅,从未忘记父亲大人的知遇之恩呐!」
  『夫君……你,你怎么了?』牛辅之妻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自己的相公,竟然……哭了?
  『夫人,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牛辅紧紧的抱住夫人,并没有回答夫人的问题。
  『嗯?何事?』夫人疑惑道。
  『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夫人都一定要相信贾诩啊!』牛辅眼角的泪早已风干,只剩下双眼闪烁着的坚定的目光……
  …………
  长安城头,吕布冷眼望着城下黑压压一片的西凉兵马,丝毫没有被大军围困的苦恼,嘴角还泛起一丝冷笑:『牛辅啊牛辅!今夜,吕某便要取你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