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女扮男装
  “如幽,你来了。”公孙北甫高兴地迎了上去。
  皇后收了眼神,立刻笑脸回应。
  “师兄,方才那位是?”
  公孙北甫看着满脸疑惑的皇后,笑言道。
  “如幽也觉得十分相近吧?”
  皇后立刻愣愣地点点头。
  “我虽未曾看清,可她周身之气息,当真是与白薇像极了。”
  “她唤为言默,乃是鹿邑山弟子之妹,只是有几分相似罢,并非白薇,如幽姐姐瞧错了。”
  公孙南陌忍不住解释道。
  此话一出,公孙北甫立刻忍不住教育道。
  “怎能直呼为如幽姐姐?你应当唤皇后娘娘才是。”
  公孙南陌心中白眼,只觉得自家兄长十分双标,只许自己直呼其名,却不许他人如此。
  “无碍,我与皇帝也商量过了。此次乃是微服私访,在鹿邑山也如回家一般,在家就当随意,直呼吾名便可,还亲切些。”皇后慈爱地辩护道。
  皇后顿了顿,想到了此次的来意。
  “南陌,此番你去瞧了玔儿,他的伤势究竟如何?”
  公孙南陌一提起此事便十分无奈,叹息道。
  “他的伤势十分严重,虽已脱离了生命危险,可左腿恐怕是再难痊愈。”
  皇后突然心中一惊:“再难痊愈?”
  “是矣,怕是后半生再难站立。”
  “玔儿如此高傲,如此岂非将他打击至谷底。”皇后心口一阵绞痛,难受地紧皱眉头。
  公孙南陌看出了皇后的担忧,立刻宽解道。
  “也并非全无办法,如幽姐姐莫过分忧虑,待他伤好后,我会亲自书写一本疗养之法。”
  皇后听到此话,果真情绪有所好转,激动地拉住公孙南陌的手道。
  “此次有劳南陌,玔儿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知晓你不喜功名利禄,没什么能许给你,只是在此做以承诺,若以后你遇到麻烦之事,需要我,无论多难,我都会想办法帮你完成。”
  公孙南陌本欲拒绝,却见皇后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期待,不忍开口还是应承了下来。
  “如此多谢如幽阿姐。”
  皇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又拉着公孙南陌絮叨了许久,才放其离去。
  只是公孙南陌走后,屋子就只剩公孙北甫与皇后二人,屋外秋风萧瑟,将落叶吹起,将人心吹冷。
  “如幽。”
  公孙北甫突然唤道。
  皇后抬头,却见公孙北甫眼波流转,好不情深。
  “师兄可有话要说?”
  “无事,只是许久未见,想多唤你两遍罢。”公孙北甫浅笑摇头,眼底流露一丝落寞。
  “是啊,好似有二十年了罢。”皇后看向远处,回忆道。
  “二十一年,二百五十二个月,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思念你。”
  公孙北甫直勾勾地盯着皇后的眼睛,将内心之言毫无保留。
  皇后微微一愣,立刻收回眼神,回避道。
  “我也十分思念鹿邑山的生活,思念和师兄弟一起念学的日子,想必是我太久未归,师兄也是思念我这个师妹了呢。”
  公孙北甫并不接话,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从前我总是回避,直至失去,才恍然顿悟。如幽你是知晓我的情感的。”
  “我以为师兄早已放下。”皇后欲加劝阻道,“既已是陈年往事,师兄又何必惦念不忘?”
  “我本也想忘却的,可爱意太深!几次三番我都想去寻你,想亲口问一问你!”
  公孙北甫忽然有些激动,语辞哽咽。
  “那时若我放弃了这师宗的身份,你是否……”
  “可师兄终是选择了权势,而非我。”皇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感慨道,“时光无法倒回,你我也终不似从前了。”
  “终是我错过了,错过了……如今瞧着你与皇帝恩爱非常,我也放心了。”
  公孙北甫长舒一口气,负手离去。
  二十年前,暴君统治天下,民不聊生。
  如家贵族,有女名如幽,为修心智,故而女扮男装,远赴鹿邑山求学。
  为相互照料,如幽拉来了交好的金家长女——金樱子。
  “如幽妹妹,我们这样当真能行吗?”随行的金樱子把玩如幽头间的飘带问道。
  如幽将其不老实的手拍下,坚定道。
  “当然能行,母亲已经为我们打点好了,届时就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可我们都在此处等了一个时辰了!”金樱子不满地靠着树,抱怨道。
  如幽本再欲宽解,抬眼却见公孙北甫从林间走来,腰间佩剑,恣意盎然。
  “在下公孙北甫,让二位公子久等。”
  还未等如幽答谢,金樱子立刻拍拍身上的灰道:“现下可上山了吧。”
  “自然。只是山间多设陷阱,二位还须多加小心。”
  金樱子望了望眼前平静的树林,只觉得心中疑惑:这看起来,也不像有陷阱的样子。
  不仅金樱子如此觉得,连如幽也是如此想着,可下一秒如幽便验证了此想法十分愚蠢。
  如幽行走向来如男子一般,风风火火,大步行至,忽而一个不注意,脚竟踩入了陷阱。
  “啊!”
  只见一个巨大的滚石就朝如幽飞来,如幽久处宅院,哪见过如此场面,尖叫异常,吓得紧闭双眼。
  可想象中的大石却并未落下,只见公孙南陌正立身前,将大石劈了个粉碎。
  如幽紧张得睁开眼,只见公孙北甫身姿伟岸,好似画中仙人,令如幽暗暗倾心。
  公孙北甫低头慰问,一个大手附上额头,如幽更是脸红心跳,越发醉心。
  鹿邑山的生活简单而又快乐,如幽功课不差,却还是远不及公孙北甫,这也让如幽的崇拜之心更甚。
  “师兄,这题如何解得?”如幽也常借着问询功课之由,多加接近。
  而公孙北甫也总是不厌其烦,对如幽多有照拂,甚至是偏爱。
  这份偏爱也时常会让如幽产生公孙北甫也喜欢自己的错觉,而周围的人也已然发觉二人的特殊,风言风语在人群中流传。
  正当公孙北甫凑近去给如幽讲题时,一旁路过的弟子就开始闲言碎语起来。
  “这题好生简单,分明师傅在课上讲过。北甫师兄不是一向不讲解如此简单之题吗?”一个瘦高的弟子抢过题册。
  “快还我!”如幽急切地站起身,伸手去够。
  随行的另一个师兄弟继续调侃道:“你都不知道,北甫师兄可是从来不给我讲题,人家呀,只给他的如幽小师弟讲题!”
  那人故意提高声调,语辞嘲讽。
  如幽听见他们诋毁公孙北甫,开始急了,叉着腰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功课太差,北甫师兄才会对我多加照拂的。”
  说罢,如幽急切地想拿回题册,可奈何身高不够,再如何上蹿下跳也是够不着。
  忽而如幽瞧了瞧案台的高度,心生一计,拢了衣袍就欲抬脚。
  只是此举甚是不雅,众人皆是看热闹。关键时刻,公孙北甫站起身来,俨然比瘦高个还要高上三分,他拉住如幽的衣袖,将她从案台旁抱了下来。
  公孙北甫也不抢题册,只是死死盯着那人,眼神严肃,令人生畏。
  那人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将题册一把塞回了如幽手中。
  “我看还是还给你吧,若不然,北甫师兄怕是要吃了我。”
  另一人也自知无趣,临走还不忘悠悠地补上一句:“哎,谁敢惹北甫师兄的心肝宝贝如幽啊。”
  此话十分尴尬,如幽听见心跳加快起来,心肝宝贝这四个字,自己真的当的起吗?
  如幽既渴望又害怕,既渴望公孙北甫的喜欢,又害怕公孙北甫的喜欢。若他当真喜欢上了自己,那他喜欢的岂非是如今男儿的自己了?
  如幽久不能寐,胡思乱想着。
  正此时,窗棂忽而传来石子的击打声。
  如幽推开窗,却见公孙北甫,身正立在树下,手中拿着两瓶桂花酒。
  “师兄?”
  如幽既高兴又慌张,急忙披上一件外衣,便推门迎去。
  “师傅不是禁止我们深夜食酒吗?”
  公孙北甫不语,自顾自在石阶处坐下。
  “规矩守多了,人会变得麻木。今日便破回例吧,你可愿陪我喝酒?”
  如幽看着公孙北甫期待的眼神,自是不会推诿。
  “如幽定当奉陪!”
  公孙北甫笑得将酒瓶抛去,而如幽也正刚好地接过,默契非常。
  “好冷的酒!”如幽瑟缩地喝下一口。
  公孙北甫看着如幽小鸡般可爱的模样,笑意非常:“冷酒配冷风,好解心中愁。”
  “师兄是说白天的事?”如幽假装大度道,“我早忘却了。”
  公孙北甫却是认真道:“我瞧你走时,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知你定是在意的。”
  如幽低头皱眉,又看了看手中的酒。
  “所以师兄此次,是有意前来为我解忧?”
  见公孙北甫平淡点点头,如幽却是眼中含泪,委屈地哽咽道。
  “如幽烦扰之事,另有其他。”
  公孙北甫看着如幽,只见其眼泪不停地在眼眶打转,声音哽咽,好似有万般难言之隐。
  “如幽所烦扰之事,可是女儿身?”
  公孙北甫的话正中下怀,如幽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师兄怎会知晓?”
  公孙北甫直接拉起自己的衣袖,替如幽抹去泪珠。
  “早在你上山时,我便是知晓。”
  如幽低头沉思:“故而师兄一直都是将我视作女子?”
  如幽想起刚来鹿邑山时,公孙北甫便特意给自己安排了个独间,连洗澡穿衣也都与其他弟子分开。早时还觉得是新人优待,现下再想原是有意为之。
  “我自始至终便将你视作女子,是师妹,而非师弟。”公孙北甫坚定道。
  如幽解开了心结,一下便觉得心暖暖的,连酒都不似方才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