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乃绝配
  这几日早晨醒来,春好仍觉得脸颊微微做痛,若是不小心侧睡太久,更是越发加重。连用几日药也仍有微微泛红。
  我摸着自己的脸,心中暗语,唉,这怕不会破相吧,这里的铜镜本就照不清楚样子,我连自己生的美丑都不知,每每夸赞也多是小禾的阿谀奉承,如今又受伤了,怕是丑上加丑?
  “小姐不是要去县令夫人府里谢恩么。”小禾见我发呆,便问道。
  “是以拖了好几日,今日是万不能再拖了。”我回过神来,放下原在摸脸的手说道。
  待小禾替我梳戴完毕,便领着小禾出门了。今日心情甚是愉悦,便穿了之前未曾穿过的一件新衣,上面是白色纱衣,似纱似棉,比纱厚些,又比棉轻薄。下身着了一件绿色罗裙,其间似有点点星光,在阳光下甚是好看。因为春季还有些微寒,外面又多加了一件披衣。
  原先年府里的下人大多是王府的,故去王府的去王府,遣散的遣散。家中也就我一人,便没再招工,只将阿贵留了下来。今日我等出门,便是让阿贵阿庅守家。
  想来我还未去过县令府,此前都是在街边碰见草草打了招呼,今日还是第一次。心中想着见识一番,便十分激动。到县令府后,门口的小厮便去通传了,我上下打量,心想:县令府果然比年府要大,眼见门口的招牌都要大些。
  一个小侍女,领着我们从前厅的回廊一路走过去,只见县令府差不多比年府大上两倍,中间高高立起的是正厅,房檐上还有弯弯的雕刻物,只是太高看不甚清楚。侍女将我们带至左侧的一处房内便离开了。
  不久后就响起来县令夫人的声音:“春好你来了。”
  县令夫人又惊又喜,忙上前招我进去,说道:“前两日听闻你身体还没好,我便一直不敢去找你,既想看你,又怕冒犯到你。脸可好些了?”
  “哪里的话,春好还要谢谢夫人给的愈合膏呢,脸好多了。”
  县令夫人满脸堆笑地说:“你也不要叫我夫人了,叫我伯母可好?”见我点头答应,县令夫人更是喜不自胜。可我却不甚欢喜,微微皱眉。
  见我不甚高兴,县令夫人正欲开口,我便先行说道:“我不敢欺瞒伯母,此前的偶遇,实是我有意为之。那日在我府也是利用了您,春好不知您为何待我如此好,如此亲切,也甚敢羞愧,担不起伯母的爱护。”
  县令夫人耐心的点点头,站起身娓娓道来:“相见匆匆,我不曾与你说起过,吾曾与年夫人一见如故,甚感其贤良淑德,每每想起如此好的人就这般早早消逝,就觉得甚是可惜。那日偶遇你,真是让我想起来许多之前的事,年府之后,见你这般不易,每每见你我都不觉心生怜爱。常言道,眼缘,我想便是如此罢。”
  我心中暗语:没想到在这里无父无母的情况下,竟有人能这般待我,县令夫人真是心地善良之人。
  我站起身,招呼小禾拿来一个盒子,盒子并不算精美,但也是灵巧十足。我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只白玉朱钗,上面用青翡翠做装饰,又用银器做钗身和钗尾,上面还刻着细小的牡丹花纹。
  我递给县令夫人,说道:“这是我前日收拾家中意外所得,乃是我娘生前所得之物,还未曾佩戴,伯母若不嫌弃便留下罢,算是谢过伯母那日的救命之恩。”
  县令夫人先是一惊后又恢复神情说:“那日帮你,是我应允在先,在则是王氏自食其果,我只是做了应做之事。”
  我见其想要拒绝,正欲再言,岂料县令夫人笑着开口:“我收~”
  县令夫人接过钗盒,又说道:“我若不收,怕你又要‘能言善辩’了,就为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也为以此思念年夫人,我收下了。”
  我低着头含笑,仿佛被母亲看透了的孩童一般,得到承认便又娇怯又高兴。
  “母亲正在做什么?”言闭就见一个身着淡黄色罗裙,头戴银钗,耳朵上带着一对灵巧的珍珠吊坠的女子走来。
  “家中有客,你也还是这般莽撞。”县令夫人说道。
  县令夫人命人收起小盒,又转过头对我说:“这是家中长女。”
  女子喜不自胜,眼睛都瞪大了,看着县令夫人问道:“哪位客人?是前日你同我提过的年姑娘吗?”
  我行了个常礼,开口言:“正是小女子~”
  她上下打量,合手说好,便欲拉着我离开。见我回头看县令夫人,又匆匆想起什么似的,回来对县令夫人说:“女儿带年姑娘先告退了”这话似问似答。
  只见县令夫人微微点点头,她便一溜烟拉着我穿过大殿,进入了一个小屋中,屋内摆设十分精致但又不奢华,既有书画又有瓷器,屋子中间是一个待客的双排座椅,上面均放有雕花软垫,左边是内寝摆放着一张红漆的木床,右边则是梳洗穿戴的地方。
  见我愣愣的看着字画,她着我走到椅凳处,摁着我的肩让我坐下,然后自顾自坐在了旁边。
  “年姑娘,你叫什么,我叫言默,是以父亲母亲想让我少说话便取此名。我已及笄,想来应比你大些,你可以叫我阿默姐。”
  “阿默姐叫我春好便可。”我答道。
  “春好,我前日便听母亲提起你,听闻你一人将舅母绳之以法,吾甚感敬佩。我在城中玩伴不多,家中长兄又出门求学,甚是孤独,如今见你甚好!”
  我笑颜,心中觉得这位阿姐甚是单纯可爱。
  谈话间,我提到想为年府中添置些东西,阿默姐便又风风火火地领着我出门了。
  今日街边热闹非凡,看到此等热闹的场景,我心中也是十分兴奋,瞧什么都甚是新鲜,左看看右看看。阿默姐更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会拿起朱钗在我头上比划,一会拿起胭脂在我脸上对比。
  此时街边响起锣鼓,只见茶馆的一个小厮叫卖到:“今日竹里馆新品上市,免费品尝!”人群马上涌了来,‘竹里馆免费品尝?’‘是啊,竹里馆的茶可是最好喝的’‘快走快走,晚点就排不上了’
  眼见人潮越来越多,我腹语道:天啊,我也想喝,这么多人怎么挤得进去。
  正想着,下一秒就被阿默姐拉进了茶馆,阿默拉我坐下说道:“我们不用排队,我请你。”
  我心中大喜,这就是富婆吗,果然是金钱的力量啊,又看了看快要排到街对岸去的试饮队伍。
  一位小厮前来招呼道:“两位客官要喝些什么?”
  “就你们这的新品吧!”言默大气地说。
  “新品有甜如蜜,苦如沫和清如风,二位想要哪种?”小厮细问道。
  “都来一盏!”
  许是快要入夏缘故,天气渐渐升温,等待期间,言默额前微微冒汗。我伸手拿出小禾放入我荷包的丝帕递了过去。言默瞧见,惊喜后,玩味的笑着说:“春好妹妹如此贴心,未来妹婿真是好福气。”说完还用手肘推了推我的腰。
  小禾听见言默打趣我,好不高兴,一副大仇得报的得意样子。
  我一把收回丝帕,边想笑边往回塞道:“阿默姐更是好福气,想来也不需要我的丝帕。”
  我俩打闹的甚欢,未注意到走过来的两人,只见一男一女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是我们的位置,请二位去别处坐罢。”我开口言。
  女子面容柔美,十分有大家闺秀之范,身上的锦缎也是上好的,朱钗耳饰一件不落。只可惜一开口就是犀利之言:“哟,言默,从哪收的走狗,为你马首是瞻的。”
  言默怒地回怼:“要说是狗,属你最像,一开口就乱咬人,粗鄙不堪。”
  眼瞅着不明情况,我也不敢发言,只得又心急又好奇。
  那女子不依不饶:“你怕不是因为我抢了你的邵宇哥哥,心生怨恨罢。瞧你穿的如此小家子气,又似个长舌妇,邵宇哪瞧得上你,是不是邵宇哥哥?”说罢还望向一旁的男子,以求回复。
  男子犹豫一番,拉起女子的手,狗腿道:“自是比不过清清郡主。”
  郡主?抢男人?还是一对狗男女么?这个信息量..
  言默的脸都绿了:“你们别在这郎情妾意的,演给谁看!”
  “看不惯你大可走啊,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们。”清清郡主得意洋洋地说。
  言默怒得拍桌,正欲再次起身争辩,却被我的手在桌下拉住。
  我边摇着手中的茶杯,边说道:“二位既想坐,便坐着罢,只是这里拥挤,看郡主的服饰如此华美,若是一不小心弄湿了...”
  郡主瞪眼道:“你敢!”
  我不语,只是将杯口对着郡主,摇动手腕,杯子晃得十分厉害,眼见茶水就要溢出。郡主大叫一声站起。
  我哈哈大笑,得意得收回杯子。
  郡主气得结巴:“你,你,竟敢!”
  眼见郡主还想上前,我反手就去拿旁边更大的杯盏,挤眉弄眼得示意她莫再开口。
  郡主跺着脚气冲冲地离开了,那名叫邵宇的男子也追了出去。我得意的摇了摇茶盏,心想郡主也不过如此嘛。我没瞧见的是二楼位置上一名男子已饶有兴致地看了许久。
  此番下来,言默已无心喝茶,淡淡的说道:“我与那郡主自幼便不对付,她此番不是来喝茶的,就是特意瞧见我,故意前来羞辱与我。至于,我与邵宇...我们本是青梅竹马。她本不喜邵宇,只因与我定了亲,她就万般阻拦。邵家依附权势,便当众与我退了婚。”
  我心中又惊愕又气愤,为言默感到难过的同时又觉得庆幸。
  我一把拉过言默的手,眼神坚毅的说道:“是他配不上你,好在亲事没成,还真当感谢那个郡主,如此攀附权势之人,与她正是绝配!”
  言默被我说的话笑倒,一面捣蒜式的点头捂嘴笑,一面连声赞同。
  谈笑间忽觉有人仿佛在看我,扭头寻找,只见二楼帷帐中一行人相谈甚欢,并未看我。许是我多疑,并未多想便拉着言姐姐去别处逛了。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那两位穿着华贵的男子就走了进来,最引人注目的要数为首的那人,最为年轻也最为俊美。
  他身形高大强壮,身着一件玄色长袍,腰间用同色玉带系着,上面还挂着一块精致的玉佩,脸如山峰般冷峻,眉如墨画般铺展,眼眸深邃,不苟笑语间平添一份冷硬。
  不少在席的女子纷纷被他吸引,有些甚至毫不客气地抛着媚眼。
  他身旁的则是位身形强壮的大胡子。
  小厮见此大客户,忙上前狗腿地将人带到了二楼雅座。
  待座定后,大胡子就开始正饶有兴致地与那位俊美男子说着什么,边说还边激动地比划着,可他对面的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就在谈话间,那男子的视线仿佛被什么吸引一般,往楼下望去。
  只见那个熟悉的女子正开心地笑着,眼里闪烁着如孩童般的光芒,如快要发芽铺土而出的禾苗一般活泼地摇着手里的杯盏。
  男子定定地看着,不知何时嘴角爬上了一抹微笑,一旁的大胡子则满是费解地看着他。
  忽而女子发觉四处张望,他忙慌神转过头,脸也心虚般红了。
  大胡子见状十分惊愕说:“公子脸红了?”
  男子咳嗽两声,假装镇定地说道:“你看错了。”
  大胡子还欲辩驳,却见男子皱眉不悦,只得将话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