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梦初醒
  我是死了吗?眼皮好重好重,似有千斤石头压着。脚步声!是孟婆吗?
  我死可是工伤呢,为了公司没日没夜的算账本才会一命呜呼的,我这么一个兢兢业业的小会计,怎么说也应该能上天堂吧!
  “小姐还没醒,已经十天了。”
  十天?我都死十天了才来投胎吗!而且,她叫我小姐?
  “都怪王夫人,若不是她耽误了......”
  这个孟婆的声音听着有点稚嫩阿。
  “休得胡说,也不怕别人听去。”一个稍微年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她摸了摸我的额头,“倒是退烧了,把小姐扶起来喂药吧。”
  一只手托着我的后背把我伏了起来,将一个特别苦的药往我嘴里喂。我的天!这个药也太苦了吧,这是把什么石灰往里面加了吗。能打针我绝不吃药,更何况是这么苦的药!不行不行,可是,这眼皮怎么这么重啊!
  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妇人。她穿着一件简单的襦裙,像是用麻布制成的,腰间用一根棕色粗布系着,头发仅用一根木头簪子挽着,其他再无装饰。她看见我十分的激动地说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老奴了!”
  而比她更激动的还有一个,“哇,小姐....”,眼前的小姑娘看了我一眼,便爬在我身上哭了起来。我甚至没看清她的脸。只见她穿着灰色的麻布,与妇人全无大致,头发半扎,一半发髻一半披散。
  我抬头环顾四周,这陈设俨然一副古代农村既视感,根本不像天堂。我这不是,穿越了吧?!完了,看着样子,还是一户穷人。
  “小禾,你压着小姐做什么,还不快起来先看看小姐的情况。”妇人见状忙将小姑娘扶起。
  “是,我高兴坏了,竟忘了小姐还生着病呢,小姐可还觉得哪不舒服吗?”
  要说不舒服,这身体还真有点沉,全身跟烂泥一样瘫软,四肢无力。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搞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既然我生病了,那失忆了也不算过分吧。
  “哎呀,我的头好疼呀~我好像失忆了,什么都记不清了。”我捂着头佯装难受。
  “失忆?怎会失忆?”
  听见妇人的疑问我忙把头捂得更紧,“头疼,头疼...”
  小禾见状忙跑出去请大夫,妇人则将我的身子平躺后离开了。
  见妇人关上门,我赶紧从床上起来。刚刚都没仔细看,竟没发现这屋子这么破。屋里除了一张床和桌子,什么都没有,简直比农村还穷。要想现在农村振兴,发展的要多好有多好。
  刚想看看外面,就见妇人带着大夫准备走进来,我忙上床躺下。只见大夫也不废话摸着我的脉左思右想,看他如此为难,我决定帮帮他。
  我一把握住大夫的手,眼睛立马湿润起来。“大夫我是不是失忆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边说一边哭,声泪俱下,我就不信哭不动你!
  大夫见状忙安慰:“小姐身体以无大碍,只是还有些虚弱,至于失忆之事,许是生病之时受到惊吓所致,我开一副药慢慢调理一段时间,兴许会恢复的。”
  内心狂喜,没错,要的就是你这样说。我忙点头,说道:“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小禾与妇人见状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接下来几个月,我一边调养身体,一边打探情报。妇人名叫阿庅,是我的乳娘,要说乳娘其实也并不大,三十岁左右。小禾则是我的贴身丫头,年纪与我大致相仿。二人可谓是忠心耿耿。
  家里虽然很穷,可她们却尽一切可能满足我。这两天调养不是阿庅做的各种好喝的粥和点心,就是小禾打的各种野味。也多亏如此我的身体才能这么快好起来,身形已然胖了不少。
  从她们的口中,我得知,吾是春天所生,故取名年春好。家中原本乃是商人,虽不是富甲一方,也是不愁吃穿。不料爹娘在外运货之时,遭遇泥石流,整个队伍无人生还。就在我家如遇此劫之时,我的舅舅竟以抚养之名吞并了我家的财产。
  舅母更是不但拿人钱财,还想害人命,在雨天罚跪,乃至我高烧不退。其后更将我一人扔在这深山老林,不管不顾,若不是小禾和阿庅,我怕是早就死了。
  而我所要做的,就是将年家的钱财悉数夺回!
  小禾见我站着发呆,将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说道:“小姐身体好了,呆呆的站在风中如此久,可是在想什么?”
  我正预开口,就听见一阵激烈的敲门声。这里穷乡僻壤的,莫不是劫匪?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还未等我做出反应,就见一位身形高大,穿着玄色长袍,头束玉冠,脸蒙黑纱的男子飞身进来,他身上的长袍被风吹起,几缕散发也轻轻地扫过脸颊。
  正当我疑惑之际,他一转头,我就对上了他那凌冽的眼睛。眼眸深邃,透着一股阴冷,如融化的雪水冷冽刺骨;眉毛如墨画,随着眼睛铺展开来,似凝成了笔锋的毛笔,虽看不见脸,可也能感觉到他生得十分俊俏。
  看他一步步向我靠近,我吓得手心直冒冷汗,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十分向一只在陷阱里的兔子。就在我和小禾吓得几欲张嘴尖叫时,他挺身向前双手抱拳微微弯腰,向我行了个礼。
  他居然在行礼头一次被人行礼如此莫名其妙。
  只见他小声地说道:“姑娘,我在被人追赶,能否借姑娘的屋舍暂避?”带着满脸问号的我愣愣的点了点头,得到同意的他马上闪身躲到柴房去了。
  还未等我缓过神,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就‘啪’地被人一脚踹开。我腹语到:不会是追他的人来了吧?心随之又悬了起来。
  只见一个老婆婆屹立地站在门口,我瞧着只是老婆婆,心里便又稍微放松了些。她身着一件墨蓝色宽袖深衣,腰间用黑色细带系着,还别了一块牌子,看那衣料俨然要比我的好上几分,头上只插着两支银钗,并无复杂的发髻,看身形倒像是谁家的奴仆。
  那老婆婆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来,我也不怕,直勾勾地盯着。倒是一旁的小禾先行开口:“李婆婆,我家小姐差点被你们害死,现在又来做什么!”
  我腹语到:原来只是家中的李婆婆。
  李婆婆回道:“说的哪里的话,我们几时要害你家小姐,是你家小姐自己身子弱,我家主人好心让你们在这疗伤,你还血口喷人。”
  我也不示弱地回怼道:“即使如此,那你如今千里迢迢的跑过来踢我家门做甚?既是疗伤就需静养,刚刚李婆婆这翻,可是把我吓得又要旧病复发了。”
  “失忆了,嘴巴就变得如此厉害了吗?”李婆婆之前从未见我敢如此怼她,一直都是唯唯诺诺,不觉有些惊讶。“夫人一直关心你的身体,派我过来瞧瞧,见你也有力气怼人,该跟我回府了。”
  回府?我还没在这待够呢,回府肯定没好事,就这态度请我回府,我才不去。而且现下,我屋里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
  我避而不答她的话,假装头疼。“哎呦,小禾,我头又开始疼了。”
  “小姐刚刚在风中站那么久,许又感染风寒了。”小禾扶住我将要倒下的身体
  眼见我即将进屋,李婆婆忙拉住我的衣袖不依不饶:“既不舒服,那就回家请个好一点的大夫瞧瞧,在这许久也不见好。来人,快扶外甥小姐上车。”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说道:“既知这不好,若真心想接,早就来接了。如今我不想走,谁也别想动我,如若强行拉我上车,你们家夫人问起话来,就别怪我不配合。”
  李婆婆见状,果然形色开始畏惧。我腹语,住这这么久都不见派人来问过,如今这么着急接我回去,怕是有事求我。
  “夫人体贴,得知外甥小姐过得不好,这不马上就派老奴来接了吗。小姐莫要耍性子,快与我回去吧。”李婆婆声音温和了些。
  “你家夫人既关心我,那就请她自己过来接我吧。”说罢我便自顾自的往屋里走去。
  李婆婆暗叫不好,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地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无可奈何,拂拂袖子,败兴而归。
  见李婆婆离开,我马上跑进柴房寻人,可就连柴火堆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一个人影。我就跟做梦一般稀里糊涂地楞在原地,若不是还有小禾,我真会以为是我臆想出来的男子。
  年府内,李婆婆跪在王夫人和舅父座下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舅父大怒,从座上愤起说道:“这个妮子,怎敢如此大胆,明日我就派人将她拉回来。”不同于舅父的暴怒,王夫人反倒不紧不慢地说:“不可,我们有求与她,暂时不可硬来,她若想要我去请,我去便是,一切以地契为重。”说罢,她眉宇之间渗透出一股寒气,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人不觉害怕。
  翌日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只有微微光亮,光线透过窗户照在了床沿,我入迷地看着窗外随风摆动的树影发呆。我十分喜欢发呆,放空自己,可以使头脑短暂的休息,一瞬间会让我觉得自己仿佛还处在那个发达的时代。
  思绪被进来的小禾所打断,小禾摆弄着我的头发。虽然每日都只是在这乡野之中,可是小禾还是坚持要为我梳洗打扮。小禾见我不语,玩笑道:“小姐每日发呆,莫不是乡野待久了,太过寂寞了罢...”
  我笑言:“怎得小禾如此会揣摩,可能为我掳来良君么?”假装娇羞似的摇着小禾的衣角。小禾虽与我似朋友般相处,却也怎么说都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即使大大咧咧,听完此话脸也是刷的红了,只得默默说:“小姐打趣我!”
  看着小禾的脸如此有趣,她越是如此说,我越发饶有兴趣,心情大好的我在早饭时不觉多食了两碗。可惜的是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舅母就上门造访了。
  不同与李婆婆的屋外拉扯,舅母则是一来就进了殿内,平常无人造访的屋子瞬间挤满了人。此时她来了,才发现屋子是多么的小,屋内的设施也是简单到连杯盏都不够。
  舅母上来就握住我的手说:“春好,你不在家的这些时日,舅母属实想念。如今瞧你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跟舅母回去如何?”说罢眼里还透着担心之色,外人看来完全一副慈爱形象。我原还担心舅母是凌厉之人,竟没想到如此好声好气,原本想好的宫斗话都用不上了,只怕不是个笑面虎罢。
  我扒开舅母的手说:“如若想念就常来看看,而不是把我丢在这自生自灭,我看家中也不缺我这个人,我在这也挺好的,不想回去。”
  舅母云:“说哪里的话,此前是舅母照顾不周,此番春好跟我们回去,我和舅父一定好好补偿你。”李婆婆忙在一旁附和:“是啊,昨日夫人连夜就命我们将小姐的屋子打扫出来了,可见有多上心。”
  岂料我不吃这一套,不屑地说道:“不了,你们有心就多给我写银两,也不至于我在此过的如此辛苦。至于回家,家中也无至亲,回去作甚。”
  见我如此说,再好的脾气也没有了,只见舅母从座上站起,拂袖侧身,怒道:“不想回去也行,那你就将地契给我,我与你舅父就不再纠缠与你。”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原来是想要我家的地契!休想!
  我不怒反笑:“瞧瞧我的好舅母,在家害我不成,见我没死,竟亲自追到这来。既是地契岂能草草了事,必须要舅父在场才行,我同你回去。”
  许是没想到我竟会如此直接,舅母些许错愕地看着我,但马上又被我答应交出地契的喜悦冲淡。
  在回府中一行人一路上相顾无言,安静得只听得见车撵压在出地上的声音,这也使得马车的速度比平常要快些。可即便如此,也还是用了两个时辰,才回到家中。
  在车中的我心中暗语,是多不愿我活下去,这养病之时,我就常常察觉到有人会偷偷前来查看我的情况,许是希望我死。可没想到,老天居然又让我活了一回,见我没死,不能拿到地契,便假意接我回府,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我偏不让你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