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心求死
  城主府。
  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端坐着,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厅堂内的气氛有些沉重,此人正是壤丰城城主金默。
  落座在他下首处的青年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出声。
  “叔父无需多虑,侄儿不会令你为难,那顾雪菲与我乃是同门,杀人者不会是她。”
  “唉~”
  金默轻叹口气,“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我必须给上面以及城中的百姓一个交代。”
  欧尚眼眸微凝,语气加重。
  “天下皆知,胆敢在皇朝所属城池内行凶杀人乃是重罪,此人的所作所为已是对律法极大的挑衅。顾雪菲乃我长青弟子,绝不可能犯下此等大罪,交代?当然要交代,但必须是拿真凶交代!”
  “你的意思是……”
  金默蹙眉,“没那么简单,犯下这三起凶案之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几无痕迹留下,甚至连案发地都可能是凶手刻意伪造的。”
  “顾雪菲为何要认罪?叔父当真没有想到吗?”
  “问不出来,那女子只一心求死,什么都不肯交代。”
  欧尚突然笑了,“她不肯对我们交代不代表对别人也如此。”
  “何意?”
  欧尚笑而不语,望向厅外,“快到了吧……”
  壤丰城内的街道上人烟稀少,除了巡视的守卫外,几乎看不见百姓的身影,店铺更是关了大半。
  “啧啧,壤丰城也算是大城了吧,就因为死了几个人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消瘦青年嘲弄的拨了拨手指,“看样子是安逸的太久了,这些内陆的人早已失去了血性。”
  矮小青年与窈窕少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皆露出不屑之色,这算得了什么,他们四海哪天不死几个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胜者生,败者死。对他们来说这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走,去前面歇歇脚,我感觉接下来的事会很有趣。”冷漠青年率先朝前方的酒楼走去。
  ……
  阴暗潮湿的监牢中,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腐臭味。女子面容憔悴,再也看不出曾经的英气。
  顾雪菲双目空洞,让人望之悲戚,没有知道她经历着怎样的绝望与凄凉。她知道接下来她将要面临着什么,然而她并不后悔,只希望她的死,能让那个人,那个对她来说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能好好地活下去,放下执念,只为自己而活。
  “嗒嗒……”
  沉稳的脚步声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中缓缓响起。
  顾雪菲眼神有一瞬的晃动,很快便再次变得空洞。
  “我知道你不想说,你可以继续隐瞒下去,只是不知当李胤看到你这幅模样,他会做些什么?”
  顾雪菲豁然看向来人,锋锐的目光犀利无比。
  “你说什么?”
  “你我都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到时只怕你以命相护的人……”
  “他在哪?我要见他,他不能……”
  顾雪菲竭力挣扎,束缚着她手脚的锁链铮铮作响。
  “很快你便会见到他,作为同门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
  脚步声渐渐隐去。
  “欧师兄,谢谢。”泪水无声地滑落。
  ……
  “这里发生了什么?感觉好压抑。”
  季兰自踏入壤丰城的那一刻起便感觉浑身不自在。
  “谁知道呢,先找地方落脚,去城主府怎么样?”
  胡不归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除了赶路他还要防着钱硕三人对他下黑手。此时又困又饿,只想先饱餐一顿,在睡他个天昏地暗。
  “城主府就先不去了,我给你们找个好地方。”
  燕南说罢,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直接朝南方走去。
  几人互视一眼纷纷跟了上去。
  “哪里能比城主府还好?我不管啊,吃的不好我可不干。”
  胡不归嘟囔几声,连忙跟上。
  经过一处酒楼时,燕南抬首瞟了一眼,随即便不再理会。
  李胤却停下了脚步,与一双冷漠的眸子对上了。双目微眯,他感受到了压力,来自同类的压力。
  “快走啊!你不累啊?”
  “走吧,会再见的。”燕南提醒道。
  “嗯。”
  聚福楼顶层,三男一女临窗而坐。
  “君大哥,你在看什么?”
  窈窕少女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向楼下望去,却只看到一群远去的背影。
  “好纯粹啊!”
  被少女称作君大哥的冷漠青年,双目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背负的长剑也在此时发出阵阵轻吟。
  百无聊赖的二人齐齐神色大变,异口同声。
  “剑灵示主!”
  “杜尘。”
  冷漠青年眼中光芒闪耀,双手握紧又松开,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我先找到了。”
  “嗯,是你先找到了。”
  身形矮小的青年挑了挑眉,同样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容,“你找到了,我也快了。”
  “是啊,你也快了。只是我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纯粹的剑!”
  冷漠青年神色怪异,“你说,真有人能抑制住剑的杀意吗?他怎么做到的?”
  “那便要你去问他了。”
  “你说的对,去问问自然便知道了。”
  ……
  季兰时不时的瞟向李胤,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师弟,你在想什么?”
  “独,剑也能这么独吗?”李胤下意识的出声。
  “什么?”
  “剑不容人?独一无二?”
  季兰茫然的看着他,嘴唇翕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有这个自信,为何要容人?”
  燕南回首瞥了李胤一眼,“难道你就不想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额~”
  “你也这么想不是吗?”
  李胤沉默了,是啊,谁不想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其实他也很独啊!
  “想通了?”
  “不想了。”
  燕南错愕,不想了?
  直到看到李胤眼中那无比自信的光芒时,心中猛然剧颤,好小子,你比他更独啊!
  ……
  宁府。
  壤丰城最大商贾宁福的府邸,宁府掌控着城中四成左右的酒楼、客栈。
  正午十分,烈阳高照。
  富甲一方,便是连城主都要礼敬三分的宁福正满头大汗的站在自家府邸外,不顾身旁的管事劝阻,面容焦急不已。
  “都给我站好了,有贵客来了,都给我候着。”
  “老爷,在重的贵客交给小的迎接便是了,您身份尊贵,何须如此?要不您还是先回府歇着吧。”
  管事苦口婆心的劝解着,在这一亩三分地有什么贵客值得让老爷如此慎重。
  城主都没有这种待遇。
  “闭嘴!”
  宁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抑制着内心的惶恐,呵斥道:“你懂个什么?叫你怎么做便怎么做,出了岔子都别活了。”
  在宁府这么多年,管事还从未见过老爷如此畏惧的模样。他也是聪明人,连忙低下头,诺诺应是。
  好在并没有等候多久,一行人影出现在宁福等人眼前。
  “哎呀呀,燕先生,可算把您等来了。”
  宁福眼神一亮,急忙小跑着迎了上去,身后管事与众家丁紧随其后。
  “宁家主,太客气了,烈日炎炎,何须亲自相迎。”燕南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和煦。
  宁福小心翼翼的瞥了燕南一眼,待与他含着笑意的双目对视时,心中莫名的慌乱,连忙低下了头。
  “应该的,应该的。燕先生大驾光临在下怎能失了礼数,如有不周之处,燕先生勿要怪罪才好。”
  “呵呵,我怎会怪罪,宁家主做的很好啊,我都看在眼里呢。”燕南笑容依旧。
  宁福身躯颤了颤,头颅越发低垂了,即便是身旁的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哎呀~瞧我这脑子,燕先生与诸位舟车劳顿,快请快请,我已备好酒水,赶紧进府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