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靠岸，一众人下了船，带着浓浓的好奇与探寻，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靠去。
　　对于郝雅来说，21世纪的人类，求神拜佛已经通过互联网以及三维全景影像实现——有一个统一的入口，信徒选择自己崇拜的菩萨，便会进入菩萨的道场。举个实际的例子，过去要拜观音菩萨，要到普陀山，跪倒在观音的神像面前，供上三柱清香，与菩萨对话，告诉菩萨——你是谁，来自哪里，你的愿望是什么？最后感谢菩萨。完成这些程序之后，心满意足地离开普陀山，充满信心的面对人生，菩萨会保佑，不怕！但是拜求菩萨保佑的芸芸众生是如此多，将近二十亿人口，信徒们不由得怀疑，即使菩萨神通广大，无所不见，如何能记住二十亿分之一的他或者她，保佑他或者她？——这即使是2068年，科学技术无所不能的时代，如何让二十亿分之一的他或者她，能够区别出来，让菩萨另眼相看，还是无法解决的人类难题。
　　于是互联网大咖们，又开发出了，在线拜佛中心。在这里，大数据中心清楚地知道，你是谁，你来自哪里，你心中最想的事情是什么——于是，当你第一次充满好奇地进入这座在线神庙的时候，你享受到的服务，是个性化的，菩萨清楚地知道，你是谁，你住在哪里，你是个吃货还是......总之，七情六欲里面，总有你痴迷的东西，于是你看到的神仙，总能以你心目中，最神圣的模样，在最神圣的空间，以三维全息影像的方式出现。就在那个时刻，你的眼中只有神，神的眼中只有你，你能够与神对话，就如同与一个无所不能的朋友，互动式的交流——而不是过去，你在那自顾自地说着，而神总是静静地聆听。
　　在与神充分交流完毕，你的心灵得到了极为充分的满足，对未来充满着憧憬，这时，神突然消失了，你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礼物清单，你需要从中选择一件或者多件礼物，作为对神的感谢——这些礼物，当然也是大数据精确匹配的结果，符合你的支付能力，又让你能够充分地表达虔诚的谢意，丝毫不会让你觉得尴尬与痛苦，而是兴高采烈地使用数字货币完成支付。
　　不需要长途跋涉，所有这一切，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实现，不论次数。
　　于是在线神庙的请求高潮，通常在夜晚，夜阑人静的时候——这个时候，别人都在睡觉，神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的——大家如是想着。
　　郝雅的思绪收回——难道从古到今，人类对神的工作时间的理解都是一致的，古代也在夜晚拜佛来突显诚意？
　　一轮下弦月镶嵌在墨色天际，太白星的光芒，掩住苍穹中的淡白星光，高台上，一位青衣道人，右手持宝剑，左手挥舞着符纸，呼的一声，他将符纸刺在剑身上，嘴巴里面不停地嘟囔着，符纸冒起了红色火光！——不过是用白磷浸过，忽悠人的玩意儿，郝雅心里评论着。
　　台下的人群，在符纸燃起的那一瞬间，如同看到神灵降临一般，整齐划一地伏在地面上，虔诚至极——只是那份静谧中，伴着黄河水轻轻拍打河岸的声音，飘散着细密的啜泣声。
　　郝雅循声望去，高台下的河岸边，两对夫妇坐在沙滩上低声哭泣，河面上，漂浮着一个羊皮筏子，筏子上有两个幼儿——童男童女？
　　郝雅心中一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用童男童女祭祀？
　　两个幼童大概四五岁的模样，妆扮成年画上的可爱模样，白白嫩嫩，粉粉红红。
　　她拉了拉秦王的衣袖，示意他看羊皮筏上的童男童女——其实他早已将这里巡视了一遍，依旧从容，这对于他来说，见怪不怪，黄河沿岸都有用童男童女祭祀河伯的习俗，已经传承千年。
　　“小雅，黄河沿岸，自古便有用童男童女，每年祭祀河伯的习俗。没见过吧？！”
　　见他若无其事的模样，郝雅不高兴了，“王爷，根本没有什么河伯，那些孩子不过是枉死而已。”
　　“你是秦王，你能下命令，让他们不要这样做吗？”
　　他唇角勾起，微笑着望向她——千年以后的人，总是这么‘傻’的可爱——不过他的确可以。
　　“如果你今晚给我，我可以阻止他们！”
　　“你？！”
　　郝雅心中怒气翻腾，什么千古一帝，对自己的子民，连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
　　她的目光望向那蚁群般的人群，那两对沙滩上的痛苦流涕的夫妇，还有趴在羊皮筏子上，茫然无措的孩子——她如果冲上去，怕是会被他们当成怪物，一并扔到黄河里面喂鱼。
　　“我，”她犹豫着。
　　“如何？”他把她拉到怀中。
　　“这些都是你的子民，你应该要爱惜他们。”
　　“这是风俗，你知道吗，风俗！”
　　“你如果能让大唐各地都不用活人祭祀的话，我，”她兀自犹豫着，需要吗，她反问自己——顺其自然，反正千年以后，这愚蠢的习俗就消失了——可那些人都是命啊，是谁的孩子，谁的孙子，他们如果不死，还有美好的人生......
　　“如何，快点哦，放生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