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张居正
  林凌启也喊住彭涛他们,对公子哥拱拱手说:“这位公子,马桶确实已经卖完,要不你去对面那家?”
  对面便是严世蕃的马桶铺,林凌启本不想把客户介绍给他。只是人家兴师动众买马桶来,结果跑一趟空,也对不住他们,只能便宜严世蕃。
  公子哥转头看了眼,嘟嘟嘴说:“我偏要买你的马桶!”
  这话、这表情怎么象是个姑娘家呀?
  林凌启心头一惊,正要解释,却见徐文长驾着一辆破烂的驴车,载着一个人、一只马桶,朝店铺过来。
  只见车上那人年逾三旬,眉目轩朗,长须飘飘。他衣着虽不算华贵,但十分整洁,坐驴车上显得十分别扭。
  根据史书记载,林凌启可以判定,这人就是张居正。
  都说张居正是美男子,照现在这么看来,的确是一等一的大帅哥。
  想到他死后被万历下令抄家,并削尽其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还险遭开棺鞭尸。
  之所以万历会如此憎恨张居正,估计就是这张脸惹得祸。
  因为有些民间野史说,张居正独掌朝政,引起万历的不满与猜忌。但更主要的是,据说张居正跟万历生母李太后有暧昧关系,万历虽然知道,但张居正权势太大,不敢轻举妄动。等及其死后,才大肆报复。
  这种传言是真是假,倒不好判断。但从张居正的外貌、气质来看,似乎存在可能。
  毕竟李太后当寡妇时,不过二十八岁,长居深宫,无论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需要男人的抚慰。
  而张居正英俊帅气,满腹经纶,且又是万历的老师,有机会接近李太后,那么接下来好像就顺理成章了。
  当然,这不过猜测而已,最好问问当事人。只是现在张居正连裕王朱载垕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勾搭上他老婆,问了也是白问。
  林凌启一直盯着张居正,而那公子却紧盯着车上的马桶。
  他一提缰绳,几步来到驴车前,指着马桶说:“这东西卖与本公子。”
  徐文长送马桶给张居正,张居正推辞不收。说是老师徐子升都不曾使用这种马桶,他岂敢擅自使用。
  徐文长做事非常爽快,不收拉倒,一同去喝酒。于是两人赶着驴车,打算先把马桶放店铺,然后再找酒楼痛饮。
  见有人拦着去路,徐文长跳下驴车,看了看那公子哥,又看了看马桶,再看看张居正,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公子,你是要这个东西,还是那个东西?在下告诉你,这个东西可以买,三百两银子成交。那个东西在下无权作主,卖与不卖随他便。”
  他一会指指马桶,一会又指指张居正,言下之意就是把张居正比作东西。
  张居正从小聪明机敏,十六岁中举,二十三岁中二甲第九名进士,被授庶吉士。
  他才华横溢,深得徐阶喜爱。后看不惯朝廷各种弊端,上疏直述,但奏章被束之高阁。
  此后他有退隐之心,请病假回乡。
  在休假期间,他游山玩水,饱览祖国大好河山,也看到土地兼并、田赋不均等对百姓造成极大危害的现象。
  为改变这种现象,他打算重返政坛。
  此次来京城,暂时没有合适的职位,于是居住于老师徐阶府上,等待时机。
  闲来无事,时常上街游逛,恰好与刚到京城的徐文长相遇。两人一见如故,便成莫逆之交,什么玩笑话都不介意。
  现在徐文长把张居正比作东西,张居正只是笑笑不语。
  那公子微微一笑说:“这位先生说笑了。本公子要的是你车上的马桶,而不是人。”
  他这一笑,犹如三月的桃林,绽放开淡红、浅红、深红的花瓣,甚至还象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怎么一个男人能笑得如此动人,如此迷人!
  林凌启深感诧异,难道自己的性取向发生了问题?
  徐文长嘿嘿笑了笑,转头对张居正说:“贤弟,这位公子笑起来真好看。他要是个姑娘,卿怡阁的花魁只怕也得退避三舍。”
  “放肆!”
  那公子脸色一寒,空气顿时为之一凝。
  他的家丁迅速围上来,从怀里掏出一柄柄带鞘的短剑。一拔出来,剑刃犹如秋水一般,散发出逼人的寒气。
  徐文长一句玩笑话,居然引来刀刃交颈,心头有些恼火,冷冷的说:“这位公子,在下不过说笑而已,用不着这般认真吗?”
  张居正见这些人神情严峻,不像是吓唬人,脸色为之一变,跳下车来作揖说:“这位公子,我这兄长言语向来颠乱,还望恕罪。”
  林凌启只觉这公子哥整个人的气质发生转变,这神态、气势,容不得人嬉笑、辩解,象座万年冰峰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气质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而这人年不过十六七,他怎么会有这般气质呢?
  林凌启思维飞速运转,忽然间想到那个小太监,霎时明白了。
  他几步跑到公子马前,作揖说:“公主殿下,请恕微臣有眼无珠,不识殿下到来。这位先生乃微臣好友,一向言语随便,请殿下恕他不知之罪!”
  公主殿下?
  张居正吓了一大跳,他知道这些人来头不小,没想到竟然是个公主。
  皇上的女儿不是出嫁便是夭折,膝下仅遗幼女柔善公子朱素嫃。难道他就是柔善公主?
  听说柔善公主喜爱女扮男装,从他的随从来看,应该不会有假。
  他忙跟着作揖说:“微臣张居正见过公主殿下。”
  这公子哥正是朱素嫃,她听闻吴县的马桶运到,便想差人过来购买。但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林凌启。
  那天在大理寺三司会审时,她装扮成小太监,陪同父皇一同到场。
  在那里,她被林凌启俊朗的外貌、流利的口才、敏捷的思维、严谨的推理吸引,对他的憎恨,冰雪般的消融。
  回到宫里,林凌启的容貌时时在眼前浮现,他的声音不时在耳边环绕。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找不到地方倾述。
  因为她长大了,不能象小时候那样,什么事都跟父皇、母妃、哥哥、姐姐讲,她有自己的隐私了。
  她得知消息后,磨蹭了两天,鬼使神差的带宫中禁卫来买马桶。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亲自过来,单单是为马桶吗?
  说不上来。
  见伪装被林凌启揭穿,她象是有些生气,又好像有点甜蜜,不知该喜还是该气,挥挥手说:“张大人,本宫听过你的声名。大街上不必拘礼,请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