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八卦
安靖与王紫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各自家里走出。王紫丹嘴里咬着一块面包,一只拿着一袋已经开封的奶,另一只在撩着肩上的挎包带,跳着脚穿好鞋,带上自己的家门就直奔安靖家过来。
“安靖姐。”王紫丹口齿不清地跟安靖打招呼,探头准备往安靖家里看,可安靖没给她窥视的会就带上门并反锁。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上班要迟到了!”安靖拉着王紫丹的胳膊向步行梯走去。
将嘴里的面包咽下,王紫丹因熬夜下眼袋有些泛青,却难掩她八卦的晶亮眼神。“嘿嘿!安靖姐,我刚才好像听到红太狼在打她老公的声音,那流浪汉喜欢看动画片?你不会跟他同居了吧?”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安靖扭头看了眼身后,确定没人会听到王紫丹的话,加快步伐向楼下走去。两个人的身高相仿,但王紫丹的步速总是比不了安靖的快,被安靖拖得像个木偶般交替着双腿迈下台阶。
“哎哎,你慢点啊安靖姐,我有话跟你说。”随着安靖放慢的脚步,王紫丹轻吐了口气,收起八卦的神情,一本正经地小声建议道:“不是啊安靖姐,你不会真把那流浪汉给安顿在你家里了吧?”
发现安靖又要加快步伐,王紫丹赶忙拉了下她的胳膊接着道:“今早起床后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事,如果你真好心想收留他,放你家里可真不合适,你得考虑你的身份和名誉啊。”
将楼梯的位置让给从楼上下来的两个邻居,待他们走远后,王紫丹这才接着小声建议道:“要么你把他丢地下室,要么我搬去你家住,让他单独住我那里,反正是对门,有什么需要咱们也能随时帮到他。”
捶了下安靖的肩膀,王紫丹语气锐利地提醒道:“虽然你身厉害,可老虎也总有打盹的时候啊,小心别吃了暗亏!”
老虎两个字让安靖忍不住想起刚才大胡子在见到电视里的老虎画面时,像一个勇于牺牲自己,保护身后世界的战士般将她紧紧地护在身后的举动。
当时因着急出门上班,她只一味地因大胡子不认识电视而感到有些无奈和好笑。此刻想来,大胡子那个自发的举动让她莫名地一阵感动。
她对人性的判断通常很准确,她不认为大胡子当时那样做是单纯的“英雄救美”,而是他的本性使然。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嘴角微扬,按了按装有大胡子须发的背包。尽管感觉王紫丹的建议可行,她却语气平淡地托词道:“过这两天的,我先观察下。”
王紫丹撇了撇嘴角,“好吧,作为好姐妹,别说我没提醒你,被人欺负了可不许敲我家门哭鼻子!”
“臭丫头,好像每次来敲门哭鼻子的人都是你,净说些不着调的话!”说完,安靖在王紫丹的脑门上来了一记避无可避的暴栗。
走出单元门,安靖避开忙着上班的人群,将王紫丹带到一旁的僻静处。“紫丹,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王紫丹微怔,不明白地问:“啥事啊安靖姐?这么严肃!”
猛然想起昨晚夜探工地前安靖说那里是凶杀案的现场,王紫丹别转头环视了圈身后,小声问:“是不是昨晚去工地的事?放心吧安靖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我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将王紫丹唇边的发丝撩至耳后,安靖语气温和地道:“不光是昨晚去工地的事,还有大胡子。不管对谁,一定不要讲你见过大胡子,更不要泄露任何与大胡子有关的话题。”
“哦……”王紫丹拖长尾音,她把这句话的话意给解读成安靖担心被人知道家里藏着一个男人会有损清誉。
她深看了眼安靖,回以我明白的眼神。“放心吧安靖姐,就算你不嘱咐我,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末了又跟上一句,“包括我爸妈、我同事、我网友、我……”
拍了拍王紫丹穿着半袖衣服的胳膊,安靖笑着打断她并催促道:“好了好了,快走吧,上班快晚了。”
王紫丹抓住安靖的腕看了眼腕表,“糟了,真晚了,拜拜安靖姐!”说完,一阵风似的奔向小区大门……
安靖现在所在的刑科所虽然直属省公安厅,但办公大楼却是独立的,省公安厅在东路,刑科所在中路,之间隔了两条街。
以往安靖都是提前十分钟上班,可今天她却与零星几个常年都是卡着点来上班的科长以上的领导或主任法医师级别的人前后脚从停车场走出。分别与这些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后,她错开身,加快步伐向办公大楼走去,将聊天慢行中的那行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刚迈上门前台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和气息不匀的招呼声,“安老师!”
放慢脚步回头,“小许?”调开视线往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前的小许身后看了眼,发现并没有人与她同来,“怎么不上班跑这里来了?”说着话,安靖重新迈开脚步与小许并肩进入办公大楼。
小许全名许宏丽,与王紫丹一样,也是一个90后的哈市本市人,是安靖当初一带出来的实习生,今年年初刚由法医士升为法医师,是一个胖乎乎的灵而又可爱的女孩,也是众多崇拜安靖的学生中的一员。
临进门前,小许满含敬畏地看了眼挂在门旁,被晨光照射得熠熠发光的“黑龙江省公安厅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的大牌子,想象着有朝一日她也能像安靖一样成为这气势恢宏的省级办公大楼里的一员。
“是这样。”小许收回视线,小声对安靖说:“7.15抛尸案的死者家属要求对死者进行更进一步的尸检,因为他们怀疑死者在死前被嫌疑人投放了带有安眠作用的药物。这个案子挺复杂,牵扯到对嫌疑人罪名和犯罪情节认定的问题。”
这时,痕检室的男痕检师程伊鑫迎面脚步匆忙地走了过来,安靖碰了下小许的胳膊,示意她一会儿再接着讲。“早!这是忙什么呢一大早的?”
“早啊,安法医!”晃了下里的车钥匙,常与安靖一起出现场的程伊鑫笑眯眯地回道:“出现场,交警二大队委托的。”
“其他人呢?怎么就你自己从楼上下来了?”眸光微动,安靖没有将疑问表露在面上,虽然她此刻在腹诽为什么没有通知自己去,难道只是因为今天来晚了些?
“在后面,马上就下来了,我是懒得搬那些东西,先去发动车。”程伊鑫冲安靖做了个鬼脸,低声问:“痒了吧?”
挑了下眉尾,安靖摆出一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交警二大队委托的,无非就是肇事喽,有啥可痒的?”
“得!的确是份苦差事不假。”冲安靖摆了下,程伊鑫笑着道:“安法医,杜所长让你来了先直接去他办公室一趟,要不这次就咱们一起出现场了。也不知道大所长给你安排了啥任务,回头跟我们透露透露哈!”
瞥了眼身旁的小许,安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得了,穷心思,快去忙吧!”
见嘻嘻笑着跟安靖道别的程伊鑫走远了,小许这才接上刚才的话题,“周所今天一大早给省科所的杜所长打电话请示过了,死者的肝胃组织我们已经带来了,小武他们走的是后门,我是经过大门时看见了你的车,特意绕过来找你的。”
7.15碎尸抛尸案在当地轰动一时,参与侦查此案的是哈市刑侦大队,进行尸检的是市局刑科所。安靖虽然没有参与现场勘查和尸检,但对于这个案件的案情却比较了解。
死者是哈市土地管理局的一名科级干部,而嫌疑人是他的妻子,在没有共同作案人的情况下,一个女人杀人后并分尸抛尸,如果说没有其他因素参与,的确很难能让人信服。这牵扯到是否是有预谋的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的定罪量刑问题。
与小许一起跑进正等待着她们俩的电梯轿厢,安靖冲电梯里站着的三名同事道了声谢,楼层数字灯5亮着,她按了下7。因为有旁人在,小许不再多言语,站在门口一侧低垂着眼看着上行的数字灯。
电梯楼层显示数字定格在“5”时,小许跟安靖道了声别,与另外同乘的三名工作人员一起走出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安靖从门缝里看到小武他们提着装有死者肝胃组织的箱子从旁边的专梯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