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坚守1

  艾奥尼亚盆地外的这道山峡并不宽阔,当时商会为了在后方建立基地,所以是在峡谷最外侧建的城墙,从军事角度来看也更利于防守,但这道城墙也不过四百余米长。
  单纯从可运用的财富上来说,商会毕竟比国王还多,连每年五百万金币的契约金他们都舍得掏出来,所以为了守护更大的利益,在建造这座城墙的时候商会是不吝金钱的。
  整座城墙近20米高,墙壁实心,超过三尺厚,两壁间隔近10米,战马可以在城墙上并排飞驰,因为建造时的目地也不是为了应对战争,所以墙壁没有留射击孔,但也保证了墙壁的整体刚性。
  在城墙两侧则是岩石壁立,山峰犬牙交错,与古斯山脉连为一体,想绕过是不可能的,只有高级魔法师能飞过。所以艾奥尼亚要塞号称“只能越过,不能攻破”。
  现在艾奥尼亚要塞的驻军就在这座崇墉百雉的城墙上贯颐奋戟、英勇厮杀。
  远远的向艾奥尼亚要塞城墙看去,上面插满了火把,像是曾经那道巨大的火墙又出现了。城墙下三个骑士方阵排列整齐,只是从马的嘶鸣听来显得有些疲惫。城墙后的要塞中星罗密布的火光除了壮观外也说明士兵们没有在休息。
  “准备,放”。
  城墙上一阵火箭向前激射而去,顺着箭的去向,城墙外一片白惨惨的骷髅倒下,几秒钟后大部分倒下的骷髅又爬了起来,有的骷髅身上还带着燃烧的箭矢,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城墙的方向缓慢地崴去。
  里斯特本来寄望第二天再来一仗消灭剩下的百余具骷髅,没想到第二天却来了近千具骷髅。看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士兵们都恇怯不前,没有人愿意出城作战。里斯特知道前一天的战斗已经让士兵们胆破心寒,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而且面对上千具骷髅也没有胜算,于是开始婴城自守。
  幸好这座城墙既高且坚,而亡灵们并没有武器,只能靠自己并不结实的身体冲撞着坚固的城门。士兵们在一次次成功的防守后慢慢的也恢复了信心和勇气。
  但是亡灵的军队就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源源不绝,第三天就变成了数千,第四天还加入了丧尸,如果第一天就是这样,要塞说不定在猝不及防中就失守了,看来是亡灵君王太久没有使用魔法,还在恢复法力中。
  这些亡灵跟祭司们说的也不同,它们根本不分白天黑夜,也不是砍下头来就能消灭的。里斯特曾看到一具骷髅被射断了手臂,它竟然将旁边那具骷髅的手臂给拔了下来,装到自己的身上。只有将它们击得粉碎或焚烧掉,才能彻底消灭它们,在这种战斗中重锤和火把就比刀枪好用多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它们的攻击虽然连续,但并不连贯。它们每天都要发起多次进攻,但是每次到士兵们的体力极限时它们就会撤退,哪怕已经有骷髅踏着同伙的骨架爬上了高高的城墙。
  等待援军?围城打援?或者只是想活活的累死他们?还是亡灵也会疲劳,它们的攻势只能维持这么久?
  这些已经超过了里斯特的智商,他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每次亡灵退去他只觉得庆幸和放松,然后过不了多久亡灵再来时他又一次陷入紧张,无奈。
  “大人,亡灵又攻来了。”在城墙后方约一公里处有一顶巨大的帐篷,从亡灵的进攻开始,里斯特就将指挥部建在了这里。帐篷里斯特瘫坐在正中一张宽大的桌子后,他身旁站立着两个侍从,桌子旁还围了十来个军官。
  里斯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没有痛楚不知疲惫的怪物!虽然它们没有武器、行动迟缓,但是已经五天四夜了,这样一直持续不断的进攻,士兵们怎么承受得住?”
  看着同样满脸无奈、疲惫不堪的下属,里斯特用请求的语气下命令道:“摩里斯,查德,克雷孟特,你们带第一,第二,第三队再冲锋一次吧,多带点火把。”他只能将希望寄托给骑士们了。
  在沉默的帐篷中听着巨大绞盘传来的‘嘎嘎’声,表示三个队长马上就要冲击了,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里斯特带着空洞的眼神问道:“烽火应该早就传到宫中了,增援怎么还没到?”
  “大人,”一个下属回答到,“烽火虽然传到了宫中,但是就算宫中当天下命令,哪怕派魔法师传达也要五、六天才能飞到离我们最近的驻军,而他们轻裘快马的赶来也要三四天啊。也就是说在各方都不拖沓的情况下我们最少还要坚持五天。”
  里斯特又重重叹了口气想着:“据说经常叹气会老得快,如果是真的,我这几天不知道老了多少……。”
  庞大的亡灵部队不知疲倦的又进攻了一整夜,它们缓慢但不停的前进、倒下、爬起、前进。
  “第一队阵亡三十二人,伤二十六人。”
  “第二队阵亡三十四人,伤十八人。”
  “第三队阵亡四十五人,除我以外,全部带伤。”
  看着已经记不清是今天晚上第几次回来的下属,听完他们的损失报告,再看看他们身上还没凝固的只可能是自己或同伴的血迹,里斯特说道:“辛苦你们了,赶快下去休息一下。”
  三人鞠躬退出,摩里斯补充了一句:“骑士们虽不惧死,但马力已乏,恐怕暂时无力再战。”
  里斯特无奈的点了点头,目送三个骑士队长走出帐篷。一个侍从靠上前来禀报道:“大人,您要么去休息一下。”
  里斯特这时根本没有睡意,他倒不是因为所该肩负的责任感而殚精竭虑,无心睡眠;也不是跟那些新兵一样源自对死亡和未知生物的恐惧而紧张得难以入眠,他毕竟也是一位高级骑士;更不是因为跟那些低级军官一样出于对荣耀和功绩的渴望而蹈锋饮血,兴奋得无法入睡。
  里斯特这几天既没有想他那拥有大片领地继承权、在床上热情放荡的新婚妻子;也没有思念他那自从丈夫被野猪刺穿肚子而痛苦去世后就一直痴痴呆呆的母亲;甚至没有想到他那还不到一岁的家族继承人;至于那个只热衷于喝酒和打猎而将祖上伯爵爵位丢失的父亲,他更是从来也没有怀念过。
  他这几天脑海中一直在浮现的就是骑士团第三小队那位变成丧尸后被自己下令烧掉的见习骑士。
  他记不清这位见习骑士的名字是葛列格还是叫葛里菲,也有可能是叫葛罗佛或葛里格。他也回忆不起来这位不知道是葛什么的见习骑士是来自古斯山脉的工匠家庭还是来自汉米敦周边村庄的农场主家庭,也许那位德里恩港口上为了提升家族地位而将自己儿子送来骑士团见习的那个船长是他的父亲。数千名士兵,不可能记得清每个士兵的名字、故乡和家族,起码里斯特不行。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也许这对那位老工匠或者老农场主或者老船长,或者也许都不是,反正对那个叫葛什么的见习骑士的父母可能很重要,但是对里斯特来说,并不重要。
  他自己也不知道脑海中为什么不断的出现那位他既记不清名字也不知道来自哪里的见习骑士,但是那具无数次倒下后又站起来直至最后一次站起来的身躯将影响他一生……